皇后小产、静安王夫妻被囚、梁王病死，他不过离京一个多月而已，一下子发生了好多事。
“侯爷，皇后娘娘请你去她宫里说话。”
徐铮正准备出宫，就被一名宫人给拦住。
这宫人他倒是认得，确实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徐铮问道。
“不大好。自娘娘小产之后，便整日消沉，也不怎么吃东西，身子越发不好了。侯爷见了娘娘，一定好好劝劝娘娘，要顾着自己的身子要紧。”
待徐铮见到皇后，皇后已然瘦了一大圈。
惨白的脸上带着生无可恋的死气。
当年，她被逼嫁给陆策的时候，都比现在看着要好。
对于孩子一事，无力回天，大概就是命吧。
当年，她怀过孩子，但因为是陆策对她用强，她才怀上的，所以她恨陆策，也恨肚子里的孩子。
让身边的人去买了药回来，让孩子胎死腹中。
她大概是怕孩子弄不死，对自己下的药也猛了些，反倒伤了身体。
那时候，大夫说她可能无法再孕的时候，她是多么高兴。
哪知道，现在会因为这么这么惨淡。
此一时，彼一时。
对自己狠，对别人狠，原来都是有代价的。
昨晚，她与皇上说了几句气话，本来心里就不舒服，后来又听说皇上夜宿在姜姵儿宫里，更是气得吐了血。
没了孩子，那个男人所谓的宠爱也好，喜欢也好，原来都是谎话。
她是死心，但又不甘心。
“铮儿，我大概是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缓缓开口，而这个样子的皇后，徐铮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娘娘，先养好身子，听太医的话，会慢慢好起来的。”徐铮劝道。
“我的身子，自己知道。堵了这条命要的孩子，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嘛一起活，要嘛一起死。既然我没能留住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泪滑落，也不知道哭的是自己，还是哭那没能来到世界上的两个孩子。
“我死了，谁都可以做皇后，谁的儿子都可以立为储君，但姜姵儿的不行。”
她说得斩钉截铁。
徐铮来不及张嘴，她又说，“那个死贱人，一门心思地就想着怎么勾引皇上。到了临江，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在众人面前装可怜，在皇上面前装柔弱，在我面前却满是讥讽。好歹也是你长阳侯府出来的人，就教出这么个货色来？”
面对皇后的指责，徐铮无法为自己辩解。
姜姵儿虽是他府中的，但他对这个女子真的不了解。
当初忙于公事，少于在府中，姜姵儿也一直在后院里陪着徐含烟，少在前院走动。
后来他就去了渤海，也就更没有接触。
徐含烟当初救姜姵儿，他是知道图什么的。
但他相信，徐含烟绝对不会教姜姵儿那些东西。
皇后说着，大概是气急了，又咳嗽了几声，有鲜血吐出来，把身边的宫人给吓坏了。
“娘娘，还是去请太医来看看吧。”宫人跪地求道。
皇后则冷哼道：“太医能有什么法子。都给我滚下去，一帮没用的东西。”
皇后如今的脾气也不大好了，自孩子没了之后，性情也越发古怪起来。
宫人们都退了出去，皇后自己用衣袖擦了一下嘴，虽然她与徐铮如姐弟，又是徐铮的舅娘，但到底是男女有别，徐铮想扶她，终究是不便。
所以，徐铮只能看着着急。
“铮儿，你答应我。”
她的嘴角还带着血丝，那惨白的脸与血丝相映，看着格外骇人。
“好，我答应。”徐铮想着，先把人哄着再说，省得她再吐血。
“那个贱人......”她骂骂咧咧地躺了一下来，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信了你家那个丫头的鬼话。然后，心里生出了几分贪念。若是没有信，自然也就没有期待，更不会傻到想搭上自己的命，给他生个孩子。我可真傻。”
皇后说的是徐含烟。
“皇后，是我让含烟劝你的。”徐铮不愿皇后对徐含烟有误解，忙道。
“我们铮儿还真是个痴情种，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护着她。”皇后不信。
“皇后娘娘，”徐铮跪了一下，“确实是我让含烟劝你的。”
“为什么？”皇后冷冷看着徐铮。
徐铮下意识地捏着衣袍。
当初，听徐含烟说了，姜姵儿会一举得男，然后母凭子贵。加之，皇后总是拿脸色给皇帝看，九五之尊自然也受不得那些气，最后把皇后打入了冷宫。
皇后是在冷宫里郁郁而终。
他想改变皇后的命运。
他以为，只要劝皇后改变了态度，皇后的命运也就会改变，但现在发现，其实是更糟。
“说话！”皇后质问着徐铮。
徐铮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皇后。
“我如今都这副样子，你是觉得，我还有什么是无法承受的吗？我还能活几天啊，铮儿，连你也不愿意让我死个明白？”
听到这话，徐铮叹了口气，起身去关了门，然后再回来跪在皇后床榻之前。
“含烟，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皇后本来平躺着，听到这话，一下子坐起身来，“你说什么？什么叫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是哪里的人？”
徐铮便把徐含烟的来历说了一下。
当然，他知道的只是徐含烟说自己来自未来世界的版本，其实，他也不知道完全的真相。
“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很多事情都被她预言了。不管是我，还是阿母，都深信不疑。”
皇后怔怔地看着徐铮，她在努力消化徐铮说的话。
到底是她真的快死了，自己幻听了，还是徐铮在这里跟她讲故事。
怎么可能有人能穿越上千年，重活在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所以，在徐含烟知道的历史里，我是什么样的结局？”皇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好？”她又问。
肯定是不好。
不然，就没有必要劝。
“她说，按历史所载，姜夫人会一举得男，母凭子贵。皇后......最后在冷宫......”
徐铮话没说完，但皇后已然听明白了。
按照之前她对皇帝的态度，皇帝确实不太可能一直忍着她。
“那你真不该让那丫头来劝我。在冷宫这个结局，至少比现在好。至少，从未来期望，也不会失望。”
徐铮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对是错了。
“但是，姜姵儿的孩子没了，这不是已经改变了历史吗？”皇后反应很快，立马抓到了问题所在。
“是，很多事都改变了。大南的命运，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再是当初她所知道的那样。”徐铮看着有些出神的皇后，又问了一句，“皇后娘娘，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姜夫人的孩子......”
他只问了半截，后面的话也不好再出口。
“怎么，你也觉得是我让她丢了孩子？”皇后轻笑起来，“大概是所有人的都觉得，是我让她丢了孩子吧。确实，我是真那样想过，但没那样做。
同为女人，我也怀过孩子，虽然那时候并不喜欢那孩子，但也知道有生命在肚子里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算是我亲手打掉的孩子，我依然觉得很伤心。而她，多么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真没了，肯定更伤心。我是不喜欢她，但还没有心狠手辣到，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徐铮当时是调查过这件事的，还是受皇帝之命。
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皇后。
他才把当时的人证都给处理了。
但现在皇后说自己没有，是狡辩，还是......
“不信？”皇后冷笑了一声，“铮儿，你很聪明，但你还是太年轻了。我想，皇上应该让你查过这件事，你也应该查得差不多了，所以才会问我这个问题。但不是我授意的，而且，做这种事，皇上比我有经验。”
此话一出，徐铮先被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