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公主府就派人来叫徐含烟过去。
自从长阳公主回京，徐含烟就没有从前那么自由自在，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公主就会唤她。
进了府，正往福暖阁走，还未到跟前，就听到有人在哭。
“姑姑，可是瑾儿姐姐？”
徐含烟问走在前边的沉香。
“嗯。公主让你过来，也是因为这个。”沉香如今对徐含烟的态度倒是好了许，这五年，徐含烟为公主做了很多事，沉香都看在眼里，她也不敢怠慢。
“可是瑾儿姐姐的婚事？”徐含烟停下脚步来。
沉香也跟着停下脚步，叹了口气，“正是。当初公主给女公子定亲的时候，女公子就不喜。
前些日子，公主与那边商量把婚礼提前，这事一直瞒着女公子。也不知道女公子从哪里听了一信，一大早就跟公主闹上了，所以才让人去请了你过来。”
“哦！”徐含烟点点头。
长阳公主给徐瑾定的亲事是自己母亲娘家那边的一个远房侄子的儿子。
良人娘家并不显赫，跟李夫人是比不了，但又比之前的王皇后要强一些。族中有人做官，但官不大。
这个远房侄子在东郡做太守，儿子倒也读书勤奋，因为是娘家人，自然放心把自己女儿嫁过去。
当然，这肯定是下嫁。
“我才不要嫁到东郡去。那里离京城又远，乡下地方。还有那个什么周楚还是周梦的，小的时候来咱们府里，还撒尿玩泥巴，恶心死了，我才不要嫁给他。”
徐含烟在门外就听到徐瑾嚷嚷的声音。
长阳公主揉着有些疼的额头，冷眼看着徐瑾，“你不嫁他，你想嫁谁？”
“要嫁，也得嫁骠骑将军那样的大英雄。”徐瑾答道。
“你想嫁给程不言？做梦！”
公主冷冷的声音甩出来，就听得徐瑾又嚷嚷，“我怎么就不行？我是长阳侯的嫡亲妹妹，大南公主的女儿，皇上的亲外孙女，我嫁给骠骑将军，哪里差了？”
“程不言正眼看过你吗？”公主就是这么狠，一瓢冷水泼了下来。
“但凡程不言正眼看过你，我倒是可以舍了这老脸去程家替你求一回亲。”公主又说。
徐瑾被母亲这话怼得一时脸红，程不言别说正眼看她了，就连公主府也没来过几回。
长阳公主见她无言以对，“徐瑾，阿母让你嫁给周楚，是为你好。嫁出去了，阿母就没法再护着你。
但周家不一样，周家是你外祖母的娘家，他们不会亏待你，只会把你捧着。周楚如今虽无官职，但等过两年，阿母会给他安排，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才不是为我好，就是想随便把我打发了。你给兄长挑的人家，哪一个不是高门，凭什么到了我这里，就得嫁个小门小户。阿母不怕被京城里的人嘲笑，我还丢不起那个脸......”
徐含烟在门外听得啪的一声，知道是徐瑾挨了打，赶紧道：“徐含烟求见公主。”
“进来！”
公主的声音里带些怒气。
徐含烟这才推门进去，徐瑾捂着脸，眼泪正叭嗒叭嗒往下滴。
“徐瑾，从小到大，我都宠着你。你想要什么，我无一不满足。知道为什么宠着你吗？
因为你早晚要嫁人，在我身边待不了多久，所以舍不得说你，更别说对你动手。
而你的兄长，我是怎么管教他的，你长了眼睛，也长了脑子。就算脑子不会想，眼睛也会看。
你兄长本就听话懂事，但也没少挨我的打，那是因为什么？他是男子，以后要撑起长阳侯府，早吃一些苦，受一些罪，才不会让他得意忘形。
但我没想到，对你的宠爱，让你变得不知天高地厚，能随意践踏你外祖母的娘家。要是没有你外祖母，自然也没有我，更没有你这长阳侯的妹妹。”
公主大概是从未对徐瑾那么凶过，还动手打了她，此刻的徐瑾除了掉眼泪，也吓得不敢说一句话。
“公主，我先带瑾儿姐姐下去洗把脸吧。”徐含烟插了一句。
公主没应，徐含烟便上前拉了徐瑾，徐瑾甩开她的手，自己先跑出去了。
“公主，那我先去了。”
“好好跟她说，这丫头，让我给宠坏了。”公主叹了口气。
徐含烟这才快步出去，朝着徐瑾住的院子去。
长阳公主改嫁夏襄之时，是带着徐瑾一起去的淮南。
主要是徐瑾年纪还小，留在京城她不放心。回京之后，徐瑾从前的朋友姐妹，因这三年少于往来，有的嫁人，有的疏远，都不怎么跟她往来。
好在是有徐含烟，常来陪她，还带着她出去，又认识了新的朋友。所以，这一年相处下来，徐瑾跟徐含烟之间的关系也算不错。
徐含烟一进院子，就听到徐瑾在哇哇大哭。
她吐了口气，然后迈步进门，又让院里伺候的丫头都先下去。
“瑾儿姐姐......”
徐含烟走到床榻前，徐瑾突然坐起身来，推了她出门，“你出去，出去，就知道给阿母当说客。你图什么呀？她早晚随便找个人，把你也嫁了。”
徐含烟拉住徐瑾的手，“姐姐，哭成这样，就不漂亮了。”
她掏了手帕出来给徐瑾擦眼泪，徐瑾扯掉她的手帕扔在地上，“不漂亮就不漂亮，反正也要嫁到乡下去了，要漂亮干嘛？”
说完这话，徐瑾转身往里走，准备扑到床上接着哭。
徐含烟拾起那手帕，轻轻拍了拍，然后塞回怀里，再次进了屋。
“姐姐要是不想嫁到周家，我可以替你劝劝公主。”徐含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哄人。你要是能劝，早劝了，还等到现在。”徐瑾嚷嚷道。
徐含烟一笑，“我想劝，那肯定就能劝。姐姐想嫁给骠骑将军，那我给姐姐分析分析。现在的程家，一门两侯，那是泼天的富贵。
骠骑将军征战突勒六年，每战皆胜，确实是多少女儿家心中的良婿人选。但姐姐，你想过没有，打仗是要死人的。
你若是真嫁给了骠骑将军，他哪天要是出征回不来......”
徐含烟着实不想说这样的话，但劝徐瑾嘛，也是没办法的。
“你少咒他。就你这样，当年还看不上他，也不知道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我......”徐含烟叹了口气，“我是自知配不上他。”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徐瑾丝毫没有觉得这话挺伤人。
毕竟，被惯坏的小孩，哪里会顾及到别人的感受呢。
“嗯。我有自知之明。以骠骑将军如今的权势，恐怕连公主都得让着他几分。姐姐虽然是公主的女儿，但你到底不是公主。
嫁到程家，受了委屈，恐怕就是公主都不敢给你出头。
而且，程家姐妹多，就骠骑将军一个弟弟，如今又这般风光，姐姐妹妹们看他的新妇，自然会处处挑剔，有些动心思的，还会想着给弟弟房里塞几个陪床的丫头，瑾儿姐姐能受得了吗？”
“我......”徐瑾一时语塞。
“周家不同。周家是良人的娘家，虽然在你眼里一个太守确实是小门小户，但在别人眼里，那也不小了。
你是公主的女儿，周家自然不敢亏待于你。同不同意周楚纳妾，那也得是你说了算。如果他们真敢委屈你，不管是公主还是侯爷，都可以替你出头。但，程家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