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漆黑。
揿下墙上开关,一晃眼橘色光芒撒落满屋。
女孩抱膝坐在地上,光着脚丫。
“典典。”万钦慈唤她。
女孩抬头,眼睛红肿,“叔,我没有爸爸了……”
今天,她的爸爸因神经癌去世。
啪嗒。
又一滴泪掉落,女孩眸光水雾,破碎模样烙痛了万钦慈的心。
他轻轻地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额头抵贴她的鬓发,柔声安抚:“你还有我,以后,我来照顾你。”
“真的吗?”女孩凝视男人。
万钦慈点头。
“你不能也丢下我不管了。”
少女的娇嗔勾人于无形,身上淡淡馨香萦绕鼻端,万钦慈下意识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他想让女孩躺下休息,忽地两条柔软纤细的小臂环上他的脖颈。
“叔叔,你抱着我睡好不好?不然我不踏实。”探询的语气,小心翼翼。
她是那么的楚楚可人。
万钦慈怔了怔,完全拒绝不了,脱下外套裹在女孩身上,把她拥进了怀中。
就像躺进大玩偶靠枕里一样,温暖又舒服,池意典闭上眼睛。
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她睡下了。
恬静柔美的容颜让万钦慈移不开眼。
指腹一一抚过她的眉眼,瑶鼻,唇瓣。
再没敢往下,那线条优美的颈部、锁骨,白皙圣洁不可碰,他生怕一个冲动会把她吻醒。
万钦慈喉结上下滚动了两遭,浑身微燥。
“你离我女儿远点!”有道苍老的怒吼传扩而来。
是死去的池仲。
他的灵魂仍在池家别墅中徘徊,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阴气。
万钦慈指尖轻点,那些到处乱窜的灰蒙蒙气体全都绕开了池意典。
“典典现在很难过,我来带走她不好的情绪。”
“不需要,你根本不是尘世之人,你不该靠近她。”
犹记得三年前的一个雨夜。
池意典在回家路上遭歹人袭击,被残忍地开膛破肚,肠子横流。
尽管抢救回一条命,但醒来后,不论谁碰她她都会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哭着喊痛喊救命。
只有万钦慈能让她安然,陪护了一整夜,池意典就恢复往常的天真烂漫。
因为池家声名显赫,这件事情一度引起轰动。
可在一场毫无预警的古怪雾霾席卷了际都过后,所有人都忘了池家千金身上离奇的经历。
偏偏池仲早前在调取女儿被害当夜的监控时,拷贝了一份用以研究凶手。
缺失记忆的他偶然发现了备份影像,播放出来的是在案发后数秒——
现场凭空出现了一片黑雾,接着骤雨停驻,万物定格。
万钦慈从中走了出来。
他带着死神的强大气场当即把行凶者挫骨扬灰!
徒手拆骨卸肉,只掌将其碾碎成粉。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力量!
今天一死,灵体的磁场感应告诉池仲,这个万钦慈果然不是凡物。
“最初你接近我,就是冲我女儿来的对吗?她小时候一直好好的,自从你出现,她总会梦见一只长发鬼,每次见到你,她都会做这样的噩梦。不管你是谁,接近她有什么目的,我就是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拦住你!”
鬼号声犹如洪钟在房间四壁撞荡。
池家别墅依山傍水,深夜时分阴气最重。
一魂啸,百鬼呼应。
千丝万缕的灵体如排山倒海涌进别墅,一屋子的陈设剧烈摇晃。
看着怀里皱了皱眉头的女孩,万钦慈的瞳孔针刺般剧痛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缓一缓,再睁开时,四方阴灵呼天抢地地求饶,争相逃跑。
池仲在那一瞬也有种难以自控惊魂裂魄的恐惧,“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眼睛变得极邪恶的万钦慈低笑:“真正主宰你生死的神。”
池仲大骇。
下一秒又见万钦慈青筋暴起,扶着额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眸色恢复正常了。
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斗争,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池仲,我压制不住他了,你要尽快唤醒佛龛来封印他。”
“什么?他是谁?”
“想要带典典回神陵的恶鬼。”
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上,鬼王亲自引渡一只小女鬼。
她是被族人献祭给神明,在封死的棺材里活活窒息而亡。
小女鬼怨气深重不肯投胎,缠着鬼王让她还阳,鬼王不肯,她趁与之缠绵之际偷了地狱之门的钥匙放出万鬼肆虐人间。
看着族人惨遭厉鬼缠身横死,世人面临浩劫咒骂神明不佑,小女鬼可开心了,一袭红衣娇俏,拍着手掌笑得灿烂又恶毒。
自己捡回来的宝贝,只能自己宠,可这弥天大祸总要有人收拾残局。
鬼王不得已将万千陈煞新鬼通通吞噬进体内,无尽怨气皆化作青丝疯长,日日月月,岁岁年年,有增无减。
他牵着小女鬼主动进入神陵接受封印,不让恶鬼出逃,然而,这个小没良心的总想着逃离他。
并且还真给逃脱了。
她偷走九尾猫的命,活到了一个崭新的文明社会。
而他,在漫长的孤独里煎熬,渐渐的,成了世间最厉的鬼。
池意典翻阅着小说,忽然那长发曳地的鬼王从书里走出来向她伸出了手,“找到你了,小没良心的。”
“你…你找我干嘛呀?”池意典连连后退。
“我的棺材又大又空,你快些回来陪我。”
“不要过来!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别找我。”池意典打掉那双鬼爪。
“无冤无仇?你诓我,叛我,盗我金银玉器,毁我尸身,你所犯下的罪孽是时候偿还了。”
鬼王阴恻恻地笑着逼近她……
“啊!”池意典吓得惊醒。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叔叔关切的眸子,他问:“做噩梦了?”
“嗯,我好害怕。”
女孩声音娇娇柔柔的惹人怜。
她把脸埋入万钦慈颈间,蹭点安全感。
蹭着蹭着,感觉哪里不对。
叔叔的胸膛没这么软啊!
池意典狐疑着二度睁眼。
咦?
她怎么抱的是被子?
叔叔呢?他已经走了吗?
还是她做了场梦中梦?
“砰砰砰!”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使劲响。
池意典赶忙趿着拖鞋去开门,就一条缝,哥哥已经激动地把整个脑袋都塞进来了。
“意典,咱爸活过来了!爸爸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