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宁愣了愣神,没有回话。
惊蛰又低下头,如打了霜的茄子萎靡不振,说道:“别可怜我,我比黑蜍更恐怖。”
采桑宁此时像吞了只苍蝇卡在喉咙,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倒不是可怜惊蛰,只是悲哀人心。
给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下这种蛊毒实在是丧心病狂。
采桑宁踹去一脚,鄙视道:“我才没工夫见你做苦情戏,赶紧带我找到无地生须,不然我就让你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惊蛰爬起来,歪着脑袋笑出来。
“喂,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我都这副惨象了,就不能求个安慰话,好让我心甘情愿替你办事。”
采桑宁心一横,为了尽快寻得无地生须给良人补身子。
不情不愿的从八宝袋中摸出一颗由九十九朵千年见提炼出的金丹。
采桑宁将金丹递过去,说:“服下它,可缓解血脉中黑蜍的行动,让它不那么快占领你的脑子。”
惊蛰撇头不理她,幽幽长叹。
“我对自个儿下不了手,比起黑蜍发作,我更喜欢你折磨我。”
采桑宁翻着白眼,放出红绫将他困倒,强硬的将金丹塞进他嘴里,逼迫他吞下,骂骂咧咧。
“别要死不活的,若要解脱,帮我找到无地生须,我便立刻送你上路。”
“真的。”
惊蛰掐着脖子给自己顺气。
采桑宁收回他身上的红绫,大道:嘎脖子我最擅长了,一百种刀法,你选。”
惊蛰陡然站起来,转头向采桑宁眨了眨眼睛,说:“说好的,我帮你找到无地生须,你噶我脖子。”
采桑宁一时噎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赶紧追上。
此刻他面向太阳,一扫刚才的阴霾,修长的影子顿时都变得轻松了。
惊蛰突然停下,回头看着采桑宁的眼睛极其认真的说:“怎么不回答,你可要说话作数的。”
被他这么真诚的发问,倒让采桑宁觉得自己仿佛要做一件了不起的事似的,不敢对视的慌忙糊弄道:“作数,作数。”
在惊蛰的带领下,两人虽各怀心事却很快找出玄机。
原来他们掉落在断桥背面,此地看着平静无波实则是湖水的背面,只是被巨石阵法迷惑了。
真正的入口应该在他们脚下的水下。
惊蛰有伤,不能下水探路。
采桑宁只好独自前去查探一番,临下水前将他捆在一颗巨石上。
采桑宁顺着惊蛰指出的河道游了几圈就发现了一片粉红地带。
远远望去好似一片桃花盛开的景象,还真的能闻到一丝清香。
“无地生须。”
采桑宁顿时兴奋,顾不上腰间已紧绷的红绫,奋力向前游去。
眼前的偌大的粉色花藻让采桑宁有些迷眼。
兜兜转转不知如何下手时瞥见深处有光,近身才发现是一株巨大的花藻。
绵长的粉红花瓣在水中延伸飘动好似跳舞一般,仔细端详来确定光就是在这巨大花藻中。
花香也越发浓重,罗盘也在此时发出异动。
采桑宁窃喜,没想到能如此轻松寻到无地生须出处。
全然不顾此时已置身花藻中央,急迫的想要把它剖开一探究竟。
采桑宁拔剑瞬间,突觉眼花。
才发现四肢已被粉色花藻缠得严实,如丝绸般的花瓣死死嵌入自己的皮肤,麻痹的痛感席卷而来竟没有逃脱的机会。
巨大的花藻接连收拢将采桑宁覆盖住,散发出的毒素让她使不出一丝力气,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她看到良人飞身前来。
“掌令……”
沉寂的粉色花藻中,血红狐再次现身,就在她身边转着圈。
采桑宁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它就消失在花藻中。
采桑宁此时几乎能感受到血红狐呼出的气息。
它果然是真实存在的,只要当她灵识薄弱的时刻,血红狐便会闯进自己的意识里,如同另一个自己,而此次这种感应越发强烈。
它似要告诉自己什么,又为何出现指引她来到这里。
采桑宁想要让它停下,可连吞好几口水发不出声音,急的大叫。
“别走别走,告诉我你要说什么……”
“喂喂喂,醒醒……”
惊蛰有些焦急的摇晃突然鬼叫的采桑宁。
采桑宁吐出几口污水,睁开眼发现自己已不在水里,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坐起来。
浑身酸麻的触感袭来,采桑宁才清醒过来。
原来刚才自己是误入了软骨花藻的地方,在水里根本就察觉不到它释放的毒物,被它蛰到后就会出现幻觉失去意识,成为它们的美餐。
可这种邪物不是古书记载没有实物的么,怎么让自己给遇着了。
“让那毒物给蛰傻了?”
惊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荡一下。
采桑宁这才发现惊蛰坐在一旁,惊道:“你怎么下来了?”
惊蛰松懈一口气,靠在后面的大树上开始数落道。
“那下面有吃人的花,我再不过来,你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说好探视一番就行,你急冲个什么劲。
“这是何处?”
采桑宁也没个好脸色,急忙给手臂上的黑斑解毒,盘算如何再探藻地。
惊蛰耸耸肩:“不知道,我跳下去救你的时候,发现那片毒物中竟有一个入口,爬出来就到这里了。”
采桑宁侧过头才发现惊蛰浑身湿哒哒的。
他胳膊上的绷带也不知哪去了,近乎扭曲着的手臂耷拉垂在腿上,还摆着一副不痛不痒的嘴脸。
采桑宁盯着他道:“你为什么救我,何不趁机杀了我?”
惊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笑道:“无地生须不是那么容易能取得,杀了你,我一个人怕是在这里出不去了。”
惊蛰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撩起外衫盖在自己的左臂上。
惊蛰侧脸靠树干闭目养神,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瘦削下巴滴下,紧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浮现出他抑制不住的疼痛。
“那就一起合作,拿到无地生须,我许你一个好死法。”
“好!”
采桑宁麻利扯下一块衣物,挽起他的衣袖为他正骨包扎。
惊蛰低头看着她手中的动作,细致到他几乎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可自己此前竟然取过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