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小峰弟子来报,人间有几处狼妖横行,凡人无力自保,每日惶恐不安,族老派遣四小峰多名弟子下山查看,竟数月未归,恐已凶多吉少。
五大峰各掌镜齐聚云深处商讨对策,决定分头去各处诛妖,温岚听闻此事心中想起十万年的战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召来半山良人。
“此次下山,师父还有何交代。”
良人眼神四处一闪而过不见采桑宁,心思起了漂浮,刚才来时前院只见萤九一人,她不会跑远,竟也不在温岚这,平日过来都见她对着大摞古书埋头苦啃,虽很少交谈却让良人有些许动容,狐狸长大了。
温岚看出良人心思也不点破:“阿宁带着云三去找风啼讨要医书去了。”
良人一时怔住,没想到温岚会如此直接将他心中所想剥开,温岚笑笑不语,良人自知失态,把话引到下山诛妖之事上。
“莲华与风啼安排各峰事宜便会出山,分别去往九丽山与大荒,亭相传讯已出太虚幻镜前往陈仓,弟子也即将出山琅琊。”
“他们去我很放心,人间不得随意显露真身,以免伤及无辜,惑乱常人,四处相隔不过六七日路程,处理好各地你们便去太虚幻境一趟。”温岚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良人毕竟跟着温岚这么些年,明白温岚所担心:“此去人间,四大掌镜出山,族中长老不会同意,弟子并未相告。”
温岚难掩赞赏之色:“四大掌镜独当一面的能力他们不会怀疑,你们的苦心我自会去说。”
良人随即揖首:“族中之事暂劳师尊。”
眼下的身影仿若让温岚看到从前,脸上闪过一丝微妙,重重在良人肩头拍了拍,说道:“还有一事嘱咐你,切莫与天族过多交深。”
良人恢复以往沉寂的神情:“自十万年前无地之战结束,天族管理六界,严令四海八荒妖神不得在人间遗留,否则将受雷霆讨伐,我们知道分寸。”
“倒也不必避着,让人只记得天族雄风。”温岚似笑非笑,幻出一束灰色毫毛浮在空中。
“是西北狼王?”良人识得这束狼毫。
“不一定是他,可与他脱不了干系,你亲自去一趟,将它送往西北狼王手里,他不敢为难你。”温岚将狼毫一分为二,与良人又交代几句。
良人将狼毫收进腰间向温岚告辞,往云深处方向飞去,半空中就见萤九一人往云海处方向跑,落在往云雾里与云七碰个正着。
萤九退让一边急急忙忙地向良人行礼,良人见她神色慌张随口多问了一句。
萤九有些害怕,直直白白回答:“我们与云三一同去云雾里借书,结果那飞兰与飞瑶说风啼掌镜下山了,不能进藏书殿,我与她们二人好说歹说就是不行,需得风啼掌镜回来再通传,一问得数月才回,可今日风啼掌镜还出现在云海处。”
良人背着手瞧着萤九身后,大概猜到了一些,又问:“云三呢?”
萤九回:“我们在云雾里碰了灰,半道上云三就忙去了。”
话刚说完,一阵清风,云三踏羽落下,见着良人有些惊讶,随即行礼,又看了一眼萤九问:“狐狸呢?”
良人冷哼一声,萤九腿都软了,跪地稽首:“半山掌令,我没有说谎。”
云三一头雾水,以为萤九冲撞了良人,向良人致歉:“不知何事叨扰掌令,这丫头嘴皮子利索了些,还望掌令见谅。”
良人不予计较,盯着萤九问道:“里面是何情况?”
萤九支吾开口:“打……打起来了。”
“起来说话。”良人神色极为平淡,似乎早有预料。
云三当头一棒,扭头问萤九:“谁打起来了?”
萤九都快哭了:“我们没能进藏书阁,本就算了的,偏偏飞兰追过来不说好话,我就与她们争论几句,争论不过还动手,狐狸便与她们打了起来,可她一出手那里还停得下来,她们又人多,我怕狐狸回头吃亏,就想着赶紧去叫人。”
“她能吃亏,正是她知晓风啼下山,才敢在云雾里放肆。”良人嘴角一动,指不定谁吃亏。
云三一愣,差点被脚下石头绊倒,被良人这一点,他忽然明白采桑宁今日为何不带云六云七来云雾处,合着是趁风啼掌镜不在,来让自己做个见证,好捅马蜂窝。
“简直胡闹,”云三气急败坏,良人还在跟前又不好发作,还得给她说好话:“估计是被风啼掌镜严令不许她出云海处,这些日子憋坏了,是诚心来借书修养心性的,许久未出门一时乱了分寸,云三这就抓她回去,叫师尊重重责罚。”
云三一番正经解释,让良人不禁觉得好笑,背手向云雾里走去:“不必叨扰师父,我同你前去看看即可。”
良人悠然走远,云三一头细汗追着解释:“掌令,我们当真是来借书的,没想玩闹。”
良人未停脚步,瞥了眼云三笑道:“你给她说的好话,我记下了。”
云三一愣,摸了摸笑僵的嘴恢复平常。
封云大殿内,里面吵杂惨叫声连连不断,良人直接跃进差点无处站脚,大殿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殿内更是一片狼藉,桌椅烛台都分不清原来的样子。
藏书殿外,采桑宁步步紧逼,飞兰飞瑶为首与其他弟子都抱成一团,吓得连连往后退。
飞兰气的大叫:“今日你在云雾里蛮横无礼,他日掌镜回来,看你还有几日嚣张。”
采桑宁说道:“我拿了书就走,别自讨苦吃。”
“你……你简直太放肆了,”飞兰指着藏书殿的金匾,“这里可是藏书殿,鸟族历代书卷存放在此,岂由你一个狐妖能进。”
采桑宁恶狠狠的瞪过去:“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拳脚落在谁的脸上,我可不敢保证。”
飞兰吓得一哆嗦,将头埋在众人身上,不敢与采桑宁对视,几个人缩在藏书殿门前瑟瑟发抖。
采桑宁举起的手又气的放下,双手叉腰来回踱步:“真是死脑筋,藏书我先借去,几日便看完,就送回云雾处,非得等那风啼回来,这些时日不就浪费了,多可惜是不。”
“你这哪里是借,分明是抢。”其中一人说完赶紧捂住嘴巴。
采桑宁可不耐烦了,哼的一声便要凌空破门:“今日就当是我采桑宁抢了。”
采桑宁势头正盛,他们哪里是她的对手,这一招下去怕是要受折损,良人箭步冲上去挡在众人面前,接过她那一招,左袖一挥,采桑宁被拍了出去。
待她站稳,看清出手之人,弹了弹身前的衣灰:“你也拦我?”
云雾处众弟子见来人是半山良人,刚还惧怕的样子荡然无存,其中一个弟子骂道:“就是这个狐妖趁掌镜不在,欺上门来打伤我们云雾处弟子,掌令可要为我们做主。”
四五个弟子都跪在良人身前诉状,飞兰一脸得意:“野狐狸就是野狐狸,捡回来的始终养不听话。”
采桑宁冷眼看着,袖中蓄出玄光猛的像飞兰打去,众人惊呼,良人用衣袖将玄光打落。
“你给我让开。”采桑宁冲着良人大喊。
良人厉声喝道:“藏书殿前不得放肆,速速离去。”
采桑宁很不满良人护着她们的态度,咬牙道:“今日我偏要进这藏书殿。”
“你能接我三招我便不拦你!”良人上前一步,眼中便映出她矫捷的身影。
一招对决,云三迎面接住打飞的采桑宁,低声道:“别逞能,掌令已经手下留情,别说三招,两掌你就爬不起来。”
“那你帮我。”采桑宁闭眼给自己顺了一口气,好让怒火平息。
云三气短:“你我联手也打不过。”
采桑宁扫了一眼众人:“那怎么办?我都出手了,放弃多没面子,这些人看着呢!”
“丢给鸟族掌令不算丢人,保命要紧。”云三回。
采桑宁窝在云三胳膊下像被打了霜一样,哼哼唧唧的吐露不满:“落毛的鸟不如鸡,迟早有一天要他瞧我的厉害。”
云三自是知晓她不服气,自她化作人形后那般勤学苦练,才有了这一身要强才学,虽出自温岚老祖,可对面那是半山良人,岂容她区区修炼七万年所能抗衡的。
良人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肯定是他的坏话,此时他只想让狐狸知难而退:“风啼掌镜最是耿直褊激,治学严谨,要知道是把他云雾处搅得天翻地覆,还要闯他藏书殿,定要严惩你。”
“咋个严惩?”采桑宁觉得好笑,什么招数她没尝过。
“剥了你的皮。”良人缓缓吐出。
对上良人温润的双眼,采桑宁顿觉浑身毛发立起,抖抖身体,拉过云三挡在前面,底气不足的叫嚣:“你敢…”
“你试试!”良人背着手气定神闲瞧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云三拽着采桑宁,生怕她又要冲撞上去。
采桑宁顿时气瘪,她当然知道风啼掌镜铁面无私,行事作风是这镜花水月最果断决绝之人,谁的情面都不留,不然这次借书也不会带云三来了,可还是嘴硬不想空手离去。
“你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老凤凰。”采桑宁故作委屈,暗示云三赶紧开溜。
云三领命,三两句客套,不善言辞的良人就无话可说。
良人看着采桑宁那般憋屈模样,也自知话语太过严重,便不再理会,待二人走后便吩咐云雾处弟子收拾残局,想着今日怕不能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