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快替老夫人换下那有毒之物。”楚淮南大惊失色,当即厉声吩咐。
嬷嬷忙替老夫人换了衣物,并将换下来的衣服,呈给了大夫。
那大夫拿过衣物后,将其浸泡在了水中,又朝里面洒了些白色的药粉。
不多时,衣物上那些好看的银丝竟然脱离了出来,浮在了水面之上。
“这果真是蚕丝银蛛的蛛网之毒,有人将蛛网编织,当成银丝,织入了布匹之中。若是没有特殊手段的话,一般人根本就察觉不出来,这等剧毒就在布料之中。”大夫将底部发黑的银针自水中取了出来,缓缓开口。
等到老夫人去世。
她的东西自然也就随她而去了。
届时旁人更找不出来线索。
这下毒之人不光是狠辣,便连心思都如此缜密。
楚淮南头皮发麻,当即怒极拍案道,“这衣服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你们是怎么伺候老夫人的,竟然连这等毒物都送到了老夫人面前!”
存菊堂伺候的下人均吓得跪在了地上,叩首喊冤。
周姨娘看得心惊,双手紧握成拳。
一般的大夫怎么可能看得出来那是蚕丝银蛛的毒。
若是相爷这么查下去,迟早会查到她的身上。
不行,她得想法脱身才是。
周姨娘眸底暗色涌动,冲着一个小丫鬟递去眼色。
那小丫鬟立时惊叫出声,“啊!”
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她便垂首躬身道,“相爷恕罪,相爷恕罪,奴婢知道这料子是从何而来的。”
“快说!”楚淮南厉声开口。
小丫鬟浑身一震,“这料子是……是大小姐派人送来的。”
“大小姐,你竟想谋害老夫人。”周姨娘愕然开口。
楚若云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唇角,“大姐姐,纵然祖母严厉了一些,但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样待祖母呢?”
“楚凤九,这衣料果真是你送来的?”楚淮南一双眼眸里溢满怒火,沉声喝问。
楚凤九不卑不亢颔首,“这衣料是女儿送来的……”
啪!
楚淮南狠狠踹了面前的雕花架子一脚,抬手指向她,“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相爷!”
赵茹上前一步,挡在了楚凤九面前,“这料子乃是锦绣阁送来的,妾身看着好看,便做主留了一些下来。”
“原本母亲这里有更好的浮云锦,妾身便将次一等银丝锦缎给了凤九。”
“凤九想要孝顺母亲,故而送了些来,怎么到了相爷这里,凤九的孝心便成了大逆不道吗?”
虽然浮云锦价格更高。
但若说成色跟新意,银丝锦缎反倒是华京贵族女子的首选。
故而她才将银丝锦缎给了凤九。
没想到,竟让凤九担了这么大一个罪名。
“夫人与大姐姐母女情深,自然是要替大姐姐说话的。”楚若云煽风点火道。
一直冷眼旁观的楚婉顷,用那低若蚊蝇的声音说,“女儿倒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但凡是经手过的人,恐怕都有嫌疑吧。”
她的声音虽然低,却也是字字句句都落进了楚淮南耳中。
楚淮南狐疑之色大作。
他双眸微凛,怀疑的视线在赵茹与楚凤九之间来回逡巡。
“四妹妹是觉得,毒害祖母一事乃是我跟母亲串通好了的?”楚凤九不徐不疾开口,清冷的嗓音自红唇溢出。
楚婉顷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便如同受到了惊吓似的,急忙怯生生地说,“大姐姐,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周姨娘阴阳怪气道,“四小姐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这料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碰过,大小姐又何必急着质问。”
“倒是妾身忘了,大夫说过,这蚕丝银蛛的毒是织入了布料之中的。夫人在派人采买的时候,难道就没发觉异常?”
“赵茹,是你!”楚淮南愤然开口。
他抓起手边的茶盏,便朝着赵茹狠狠砸了过去。
楚凤九将她往后一拉。
那茶盏堪堪擦过她的衣角,落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父亲,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您何必发怒。”她冷然开口。
“周姨娘与四妹妹口口声声说,此事是我与母亲所为,那我倒想问问,我与母亲这样做有何好处。”
楚婉顷眸光盈盈。
她咬了咬下唇,这才低声说,“大姐姐,妹妹也没说此事便是你与夫人所为。这府中中馈虽然老夫人也在管,但夫人才是掌家之人。妹妹,想不出夫人有何动机。”
“是婉顷多言,还望大姐姐与夫人见谅。”
对啊,虽然夫人有掌家之权。
但老夫人一直不想放权。
若是老夫人出了事情,这相府后院不就是夫人说了算吗。
楚婉顷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周姨娘眸底精光四溢,掷地有声道,“大小姐,奴婢只问一句,你觉得,老夫人病重,谁得利最大。”
“自然是盼着父亲不好的人得利最大,一旦祖母有任何闪失。父亲便会被迫丁忧,届时朝堂之上再难有父亲的立足之地。周姨娘,我说得可对?”
见楚凤九根本不顺着她的话说。
周姨娘如鲠在喉,“大小姐这话是推脱之语,此事怎么会牵扯到府外之人,那银丝锦缎可是夫人采买回来的。”
“相爷,夫人做事向来仔细,怎么会连所买的布料中有毒都不知道。还有,大小姐可是医术高明之人,旁人看不出来,难道她也看不出来吗?”
楚凤九连太后身中蛊毒都能诊得出来。
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那布料上有毒呢。
除非她是装作不知,故意送来给存菊堂的。
楚淮南心中那磅礴的怒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当即怒气腾腾质问,“赵茹,你们母女沆瀣一气,谋害长辈,该当何罪!”
“父亲。”
楚凤九清冷的眼眸里溢出了厉色,“刚才女儿不是说了吗,此事还未查清楚,您切莫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往女儿跟母亲的身上扣。”
“罪证在此,你还不认罪!”楚淮南震怒喝问。
楚凤九轻声嗤笑,“父亲说的罪证是这个不知道有多少人碰过的料子吗?”
“大夫说那蚕丝银蛛的毒是织入料子里的,这银丝锦缎,唯有京城的锦绣阁有,父亲该派人去那里查查才是。”
周姨娘心猛地一沉。
难不成她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提到了锦绣阁吗?
“不,不能派人去锦绣阁!”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似是觉得失言,周姨娘忙含笑解释,“妾身只是觉得,此事不易闹大,否则对相府声名有损。”
“是对相府有损,还是周姨娘怕查出些什么来?”楚凤九面上覆满了冷意,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