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南几乎一下子便想到了刚才楚凤九那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孩子吐奶,哭闹不止,分明就是中了昏睡散的后遗症。
“贱婢!”楚淮南狠狠踹了那嬷嬷一脚。
苏姨娘眉心猛然一跳,便看到嬷嬷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老夫人不住地拨动手中佛珠,“凤九,既然你知道那孩子乃是中了昏睡散,可知该如何缓解?”
这时,战战兢兢的乳母已经将孩子抱了过来。
楚凤九解下了腰间的香囊,放在他的鼻翼边。
他的哭声竟慢慢止住了。
“这香囊是我用药材制成的,有醒神的作用,可以暂时缓解他的症状。”楚凤九将香囊放到襁褓之中,冷声解释。
她走到桌案旁,提笔写下一张药方递到了老夫人的亲信手里嘱咐道,“按照药方将这些药材熬煮后,让乳母喝下。”
“孩子喝了乳汁之后,便不会再有呕吐的症状了。”
亲信接了药方,忙躬身退下。
芍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楚凤九身边,低声说了些话。
楚凤九原本紧抿的唇线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意味深长的眸光自楚若云母女身上缓缓掠过。
楚若云心头咯噔一下,便疾步冲上前来,质问那嬷嬷,“你为何要害我弟弟,姨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害相府小少爷。”
“你难道就不怕牵连了家人吗?”
“二小姐,你……”嬷嬷趴在地上,无力地望着她,眸底充斥着惊愕之色。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姨娘啊。
二小姐这是要把她推出去做替死鬼。
甚至不惜以她的家人为要挟吗?
楚玉儿以锦帕遮面,含笑道,“二姐姐,我看这嬷嬷也不像是敢暗害相府长子的人。你可莫要冤枉了人,将那罪魁祸首给放走了。”
周姨娘连声附和,“是啊,二小姐。虽说小少爷的确是中了昏睡散,可若是她想害小少爷的话,何必要下这种东西,用毒药不是更方便?”
苏姨娘听到周姨娘母女俩的一唱一和,心绪更加烦乱。
这两个贱人,难不成猜出了些什么。
不行,绝不能让相爷怀疑到她的身上。
苏姨娘抹了抹眼角泪水,用那泛着猩红的眼眸瞪向嬷嬷,“我问你,你为何要给小少爷下昏睡散。”
“若不是大小姐看出来的话,我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
她将‘大小姐’三字咬得极重。
嬷嬷立时便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艰难地撑着身体跪在地上叩首,“姨娘是奴婢对不起您,奴婢错了。”
“是大小姐,她让奴婢给小少爷下了昏睡散的。”
“她说,唯有这样,她才能博一个好名声。”
嬷嬷边哭边朝着楚凤九挪动,扯住她的裙摆哀求,“大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想再害姨娘跟小少爷了。”
苏姨娘捂着脸,泪眼婆娑地望着楚凤九,“大小姐,怎么说,小少爷也是您的弟弟。”
“你为何,为何……难道是因为您觉得小少爷的出生会威胁到夫人的地位吗?”
“可是,妾身从不敢起了那些个不该有的念头,大小姐为何还要指使她害小少爷啊。”
楚淮南震怒非常,一个健步冲到楚凤九面前,举起手,便要狠狠落下。
楚凤九眼神一凛,侧身避开。
“孽障,你还敢躲!”楚淮南怒不可遏一喝,要再次出手。
赵茹见状,急忙上前挡在楚凤九面前,“相爷,此事尚未查清楚,您为何便认定了是凤九。”
“难不成,您宁愿去信一个奴婢也不信凤九?”
楚淮南被她这般顶撞,一时下不来台,越发觉得难堪,气恼不已。
“赵茹,你敢这么对自己的夫君说话。你瞧瞧你教的好女儿。怪不得她小小年纪就敢顶撞父亲,现在还要下毒害我的子嗣。”
“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也只有你才教得出来!”
凉薄无情的话宛若一把把利器朝着赵茹心口剜去。
她身形有些摇晃,脸上更是血色全无。
楚凤九一把将她拉到身侧,眼神冷漠地看着楚淮南,“父亲,此事还未查清楚。”
“谋害亲弟的罪名,女儿可受不起。”
“大姐姐,既然嬷嬷都指认了你,你还是认了吧。”楚若云娇弱开口。
楚凤九嗤笑,“二妹妹要我承认什么?”
她黛眉微挑,冷冷扯起了唇角,嘲弄道,“二妹妹与此劝我承认些莫须有的罪名,不如想想,怎么将苏姨娘假孕的事情遮掩过去吧。”
苏姨娘如坠冰窖。
她惊骇不已,面上却带着隐忍的哀伤,泣道,“大小姐,你先是害了小少爷,如今又要诬陷妾身假孕吗?”
“凤九,此事不可胡言!”老夫人老脸一横,沉怒喝止。
“老夫人不觉得奇怪吗?”
楚凤九并不慌张,“我若是让这嬷嬷下了昏睡散,她只需要喂给弟弟便是,为何连食盒边缘处都有?”
“还有……”
她将食盒转动,指着那块碎布说,“这碎布不论花色还是材质,就连形状都跟弟弟襁褓上的缺口一模一样。”
“这样角度跟缺口,只能说明,这个襁褓被放在食盒中过。”
“明明丫鬟也提着包袱,为何嬷嬷还要将襁褓塞进此中。由此可见,这襁褓并非普通的襁褓。”
楚凤九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我方才观这嬷嬷提着这食盒很是吃力。”
“这是特制的食盒,不会过于笨重。你方才说这食盒里只装了一盅补汤以及一个平安符,怎么会那般吃力?”
嬷嬷惶恐不已,“许是奴婢上了年纪,气力不济的缘故。”
楚若云柔声附和,“对啊,大姐姐,嬷嬷年岁已经不小了,提着东西吃力,这算什么古怪之处。”
楚凤九并不与她争论,“方才我也只是觉得古怪,便让芍药注意着苏姨娘身边的丫鬟。”
“谁料芍药竟发现,苏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翠屏将一个包袱埋在了小径处。”
“大小姐,芍药可是您的丫鬟,她的话哪里能信!”苏姨娘气急怒吼。
只是因为过于急迫,她原本娇美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楚若云美目一凝,“是啊,大姐姐,谁能知道是不是你吩咐芍药这样说的。”
芍药急忙跪了下去,“老夫人,相爷,奴婢亲眼所见,那翠屏鬼鬼祟祟地将一个包袱埋进了鲜有人至的小径处,并无半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