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九眸光清冷。
有那么一瞬间,楚若云竟觉得她的心思在楚凤九面前无所遁形。
她心神稍安,勉强笑了笑说,“大姐姐,瞧您说的这话。云儿只是觉得容小将军少年英雄,几次平定我朝边关之乱,实乃将才。”
“云儿自然是仰慕得很,又听闻容小将军乃是舅母的娘家弟弟,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原来如此。”楚凤九抿唇淡笑,“妹妹不必着急,容小将军凯旋归来。舅母如此用心布置晚膳,他定会前来的。”
“云儿,知道了。”楚若云气恼应声。
她试探了半天。
这楚凤九却跟锯嘴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
楚凤九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将她领到了主院中。
厅内,一美妇人正在打点下人布置晚膳。
听到下人禀报,说楚家小姐到了。
她立刻迎了出来,正好撞见了楚凤九。
她一把拉起楚凤九的手,“小九,你这丫头总是来不来见舅母,舅母可是想你得很啊。”
楚凤九抬起眼眸,正好撞进了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中。
她看了看眼前的美妇人。
赵国公容氏,依旧是她记忆里的那般,美如天上皎皎月华。
舅母对她向来都是极好的。
只是她糊涂至极,不知惜福。
“舅母,凤九也想您。”楚凤九唤道。
不过短短一句话,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前世,季玄迟登基后,便越发的忌惮容府与赵国公府。
后来容小将军在军中的威望加深。
季玄迟自然容不下她的母家势大,暗中谋划诬陷,令容府与赵国公府先后覆灭。
可恨的是,她却没有早一点看清,否则赵国公府也不会被牵连。
“想舅母都不来瞧舅母。”容氏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头。
两人说说笑笑,半点理会楚若云的意思都没有。
楚若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又怕被容氏为难。
正在她百般犹豫之际。
容氏这才像是注意到她一般,含笑问道,“这位小姐是……”
楚凤九勾唇轻笑,“舅母忘了,这是我的二妹妹楚若云啊。”
楚若云心下一喜,疾步上前行礼,“舅母安好。”
容氏面上笑意不减,“原来是楚家二小姐,那我可当不得你一声舅母。”
楚若云脸色青白交加。
她第一次如此恨自己的出身。
这些人为何作践她。
不就是因为她乃庶出吗?
容氏将她眸底的恨意看得一清二楚,话锋一转,“楚二小姐到底是有心,还想着来看看我。”
她抬手抚了抚手腕上的手镯,“此镯乃是西陲之地的万年暖玉。我敢说,这天底下能比得上我这只镯子的,几乎没有。”
容氏将手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朝着楚若云招了招手。
容氏见她乖乖巧巧地走上前来,便握住了她的手,将镯子套了上去,“瞧瞧,这镯子还是要这年轻人戴着才好看。”
“舅……夫人,这可使不得,这镯子如此贵重,我若是碰坏了……”楚若云假装推辞,伸手要将镯子褪下来。
容氏拦下她,温声道,“碰坏了也没事,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戴着吧。”
“这……长者赐不敢辞,云儿便谢过夫人了。”楚若云贪婪地看了看手上的镯子。
镯子没有任何雕刻的痕迹。
通透无瑕的玉镯,戴在她的手上,当真是极好看的。
赵国公夫人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而楚凤九却没有。
莫不是,在赵国公夫人心里,更加喜欢她。
楚若云得意地睥睨向楚凤九。
楚凤九不气不恼。
舅母对她的好,岂是旁人能及得上的。
更何况,她又怎么会对苏姨娘生的女儿如此礼遇。
恐怕舅母另有打算才是。
容氏轻轻拍了拍楚凤九的手以作宽慰,柔声道,“今日你们前来相府,我却俗务缠身,倒是不能陪你们了。你们便去客房里歇歇,用膳时,我派人去寻你们。”
不容楚凤九说话,楚若云便抢白道,“谢谢夫人,那云儿便不打扰了。”
她语气娇软,一副乖巧的模样,令人生不出半点嫌恶。
但容氏眸底并无半点波澜,连唇角的弧度都未曾有半点变化,轻轻地颔了颔首。
目送楚若云离开,楚凤九正要起身。
容氏并不松手,温声说,“陪舅母坐坐。”
“是。”楚凤九坐在木椅上。
便见容氏端起手边的杯盏,轻啜了一口茶水,对身边的下人道,“本夫人的暖玉手镯呢?”
她笑意微敛,“怎么,还要本夫人教你们怎么做?”
“奴婢们不敢,奴婢们这就去为夫人寻回手镯。”一旁的嬷嬷立时懂了主人的心意,沉声应道。
“去吧。”容氏摆了摆手。
舅母这是在为她出气。
楚凤九心头一暖,上前屈膝行礼,“多谢舅母。”
“好了,你啊多陪陪舅母,何故要说这些生分的话。”容氏态度亲近,全然不复方才与楚若云的生疏淡漠。
“夫人,您的暖玉手镯已经找到了!”恭敬的禀报声传来。
嬷嬷带着人将还未走出主院的楚若云拖了进来,躬身行礼后,“奴婢们奉令寻找您的手镯,岂料那手镯却在楚二小姐处。”
楚若云被人扔在地上,浑身的疼痛还未消散,听到那嬷嬷的话,顿时脸色一变。
她焦急辩解道,“夫人,定是这位嬷嬷误会了云儿,云儿怎么会偷东西呢,这手镯分明是您赐给云儿的啊。”
一声冷呵自容氏的唇瓣溢出。
她漫不经心地拨动着手上的珠串,“这手镯乃是我母亲所赠意义非常,楚二小姐说我将此物赐给了你,当真是可笑!”
“你与我是什么关系,我为何要赏赐你如此贵重的手镯?”
楚若云被容氏前后不一的态度惊得怔愣不已。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不明白。
这分明是容氏给她下的套。
她忍着不快,含泪跪在地上,“这手镯分明是您赏赐给云儿的啊,舅母……”
“放肆!”容氏重重拍案,语气严厉,“我乃是堂堂赵国公夫人,你一个相府庶出,与我有何关系,竟也敢擅自称呼我为舅母。”
“楚二小姐,这是在欺辱我赵公国府吗?”
楚若云面上血色全无,一张俏脸惨白无比,“云儿没有这个意思,云儿只是想为自己求个公道。”
“公道?”容氏冷笑,“你偷盗在先,还谈什么公道,来人将她拉下去切掉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