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府的诸多衙役都不太理解,但并不妨碍叶临渊行事。
神京府内虽然多年不办案,但是基础设施还是有的。比如内部有自己的牢房。
这牢房倒是在使用,偶尔有一些在街道上闹事儿的,被神京府抓到,倒也可以关个一两天的。
但涉及命案的,这是第一次。
不过让叶临渊颇为欣慰的是,这些衙役虽然第一次接触命案官司,但毕竟也是衙门众人,对于怎么审问犯人,他们还是知道的……就算是治安案件,有时候也会抓回一些人来审问。
最基础的流程,还是知道的。
这倒是让叶临渊省了不小的心思,这神京府衙役们,也终究不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弄清楚那个何三儿。为什么,要去找六扇门?给我挖出来他和六扇门之间的关系。”
叶临渊叮嘱张队正。
张队正呆愣了一下,然后眼睛明亮的大声道:“是!”
于是衙役们离开了,带着那群人进了牢房,开始紧锣密鼓的审讯工作。
叶临渊站在书房中,看着窗外的景致,眸光微微闪动。
现在,就等吧。
看看有没有人会跳出来……
……
……
约莫到中午的时候,张队正来了,带着一卷卷宗,恭敬的呈现到了叶临渊的案头。
“大人,大致上审出来了。”
张队正对于叶临渊无比的恭敬。
昨天之前,所有人对叶临渊的印象都是‘温和’‘好说话’。
可经过今天和六扇门对峙这一遭,张队正可丝毫不敢轻瞧了自家大人了……
自家大人哪里是温和?
他那是深不可测啊!
六扇门的银牌捕头,那可都是先天人物,这位王捕头,更是出了名的性格爆裂强硬!
但今天,面对自家大人
,他却让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自家大人,绝不是表现出的那么温良恭谦。
那种温和的态度,也变成了难以测度。
张队正在之前没有来得及深思,感触还不那么深。这是后来在审问那些凶嫌的时候,才逐渐明过味儿来。
现在对于叶临渊,他是一百个不敢大意,恭敬到了极点。
“我看看。”
叶临渊接过了对方的卷宗低头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便知晓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何三儿就是开黑赌坊的,而其余几人,就是黑赌坊的打手。
死去的二人,是黑赌坊的常客,名字他们并不知道,只知道外号,一个叫‘三狗’,一个叫‘铁头’。
经常在一起玩,本来关系还不错。
可昨天,这俩输急眼了,在赌坊里借了不少的高利贷,到最后甚至连房子媳妇儿都押上去,还输了。
结果就疯了,硬说赌坊搞鬼,骗他们钱,在赌坊中大闹特闹,最终……
赌坊自然不会惯着他们。
于是惨案就发生了。
在赌坊中被打成重伤的两人亡命逃出门去,门口也有赌场打手看守,他们只能翻墙,却没想到翻过去之后没跑多远,就载倒在了地上,直接死了……叶临渊摸过那两人的骨,都是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面对这群至少也有四品的打手,一顿没轻没重的胖揍,心脉都受到严重创伤,登时暴毙实在正常。
至于他们怎么在一群四品打手的手中,撑到翻墙出去才死……只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即便是普通人,面临生死时也会爆发出自己的潜力。
当然最关键的是……赌场里的人,并没有打算直接要了他们的命,只是想要教训一下而已,所以他们才有机
会跑出那么远。
但没想到他们太弱,就算赌坊这边收了劲儿,可还是造成了巨大伤势,翻过墙就死了。
赌场方面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尸体,不是不想处理,而是没有时间。因为翻脸的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那两人跳墙逃出院子之后,他们本就打算第一时间处理尸体的,但奈何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巷子外扫帚的声音,无奈之下只能连忙先躲开了。
结果那打扫卫生的人先发现了巷子里的尸体,正好又碰上了刚刚上值的张队正等人。于是,他们就没有了处理尸体的时间。
事情,就一步一步的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至于六扇门和何三儿的关系……大人,不是何三儿跟六扇门关系好,而是因为这黑赌坊……”
张队正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叶临渊抬起头,挑起眉:“什么情况?”
张队正应了一声,这才低声说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按照大炎律法,赌坊,是可以合法经营的。
但是合法经营的赌坊,一来需要一系列极为复杂的手续,没有足够的人脉根本办不下来。
二来,还需要交纳极为高昂的‘赌赋’。
办手续,需要找人,上下打点,是一大笔钱。后来的赌赋,更将是持续不断的大笔钱财。
自然就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交。
这便就滋生出了大量的黑赌坊。
可是,这些黑赌坊,瞒得过其他衙门,却瞒不过六扇门的人。
因为六扇门本就掌握着缉拿之权,且眼线众多,全都扎根在最底层……哪里有黑赌坊能瞒得过他们?
可是黑赌坊还是很多,原因是什么?
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这些黑赌坊,跟六扇门完全是合作关系。
黑赌坊不给朝廷上缴赋
税,却会给六扇门每月上缴‘例银’。而六扇门,则会给他们提供保护,一旦出了什么事,六扇门就会出面摆平。
毕竟……
涉赌,太容易出事儿了。
尤其是黑赌坊,手续不正规,加之自认有六扇门撑腰,做事极其狠绝。
做局,坑骗赌客,迫使赌客借下高额高利贷,致使他们破家荡产,鬻儿卖女。
被卖的儿女,儿子一般会被打断手脚,弄成乞儿,送到外城沿街乞讨。女儿,则自然会被送入青楼,从此沦落风尘……
这甚至都形成了一条黑色产业链。
这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无声无息的丢了性命。
可谓触目惊心。
“这何三儿,就是朱雀大道的赌坊负责人之一……据他交代,光是在朱雀大道,类似的黑赌坊,就足足还有二十多个……”
张队正沉声说道。
叶临渊的神情倒还算平静……涉赌引发的犯罪,在前世他就听过见过很多。甚至还有更加黑暗残酷的。
而早在何三儿引六扇门的人来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有所意料。现在,不过是确定了而已。
正准备说什么,可突然,他神情一动,看向门外。
张队正还疑惑中,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大人!”
“进来。”
叶临渊开口,门被推开,一个衙役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大人,张府院来了,还带着六扇门的人,直接去了监牢,要将早上抓的人都交给六扇门!”
叶临渊的眸光顿时微微一闪,眯了起来。
“什么?张,张府院?”
张队正则是一脸错愕。
这位张府院……他在这里当值这么多年了,这位张府院来神京府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
怎么今天……
张队正还没回
过味儿来,叶临渊已经站了起来。
他依旧从容温和。
“是么?走吧,去看看。”
说完,他款步往门外走去。
张队正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
……
神京府监牢之外,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员,正阴沉着脸在训斥一群神京府的衙役。
“真是胡闹!一个个都忘记本官的话了?凡命案要案,都要交于六扇门处理!你们怎敢私自处理?还跟六扇门的同僚争案子?你们怎么想的?!”
监牢门口的衙役们埋着头,却是不敢回话。
“真是胆大包天,僭越职权,我看你们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中年官员呵斥,又骂了大半天,终于有一个衙役忍不住了,低声道:“张府院,是府尹大人带我们去的……”
“府尹大人?”不提府尹还好,提到府尹,那中年官员顿时一瞪眼道:“府尹又如何?你是刑曹差役还是礼曹差役?!”
那衙役顿时张了一下嘴,却不敢再说话了。
神京府中有六曹,对应的是朝堂六部,其中礼、吏、户、工四曹,是府尹正管。而刑、兵二曹,名义上,却是府院正管。
虽然管的只有二曹,可是在神京府中的衙役,却多是这二曹的。‘礼吏户工’这四曹,压根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文官,曹司,说明这四曹还存在的。
盖因这四曹,在神京府压根就没有什么工作可言。那么自然,也不需要什么人了。多年来,只剩下了小猫两三只。
刑曹呢?因为负责巡视城内,自然最多。而兵曹,负责看守衙门,人数虽然不如刑曹,却同样也不少。
这就导致,如今在外巡视的衙役和在内值守的衙役,其实从组织关系上来说,他们,都属于府院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