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说了?今日昱王殿下又被太子给罚了府内思过。”
“当真?”
“自然,我今日街上采办时,这京中可都传遍了,说是太子特地吩咐,叫守着昱王府的侍卫从长街上走,今日多少双眼睛都看着的,这岂能有假?”
“若真如此,那昱王殿下也太惨了一些,这太子做监国才多长时间,便一连罚府内思过三次了,昱王同大姑娘还有姻亲在,如今这般局面,大姑娘若真嫁过去,那便真是有吃不尽的苦头。”
“谁说不是呢,大姑娘那般好的人,怎的在姻缘上就如此坎坷?”
沈知书今日不过是在府上闲走消食,才走到花园处,就听到了有声音自前头传来,她这才站定听了一会儿。
只是听完这番话后,心里那块石头更是堵着不上不下,就是边上两个小丫头瞧见她脸上的表情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姑娘,可是在忧心殿下?”沉香一语道破。
沈知书没有否认,只是抬起步子往回走,不打算做何停留,她心中思绪万千,这些日子所听所看的一切都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望着花园中的万物复苏,她只记得寒冬刚过,可这风中的凉意却丝毫不减。
从年初太子掌管了监国之权以来,萧续便一直被打压,昱王一派者几乎一个都未躲过,
即使是如今远在西北大营的沈家父子也遭遇过太子的算计。
若非萧续的人及时发现,派心腹去送了信,才叫他们躲过了一击,不然沈重沈知礼很有可能就葬送在了去西北大营的路上。
从打压到软禁,太子的手段越来越狠,甚至不再顾忌表面手足情义。
如今太子在朝中一家独大,势力直接甚至从朝中覆盖到了其他城中,自上到下,几乎每一阶都有他的人在。
可若再这样下去,太子可就真的掌握实权了,届时,怕是难收场。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就算动不了太子的根基,也要能阻止他继续揽权。
不管是为了沈家,还是为了萧续,她现在都必须有所行动。
想着这些,沈知书脚下的步子都不由快了几分,回了小院后,就直接将自己关进了房内。
屋外两个丫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知道现在不能去打扰姑娘。
沈知书端坐在书案前,提笔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字字笔锋婉转锋利,跃然纸上。
片刻后,她才搁下笔,拿起书案上几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出声喊道:“楚泽!”
楚泽急匆匆进屋,顺手扯下了自己刚刚叼在嘴里的草茎,站在沈知书面前时已经是一副正经的模样。
“姑娘,可有事要属下去做?”
沈知书直接
将手中的纸递给了他,“去京中茶楼寻个口才好的说书先生,将这些东西给他叫他明日便说这一出,切记不可多说来历,只说是不便露面之人写的一出戏,赠与他。”
楚泽略有些诧异,眼睛简单看了几眼纸上的话,就瞬间明白了这道指令的意思。
“是,属下这就去办!”他说罢,就准备带着东西离开,只是人刚转身就又被叫了回来。
“先别急,另有一件事也需得你上些心。”沈知书顿了顿,手指在书案上轻点了几下,继而道:
“这出戏出来后,便找些人将我那日被掳走之事的背后全都放出去,就说太子为监国之位,不顾手足之情,掳走昱王未婚妻沈家嫡女坏其名声,只为挫伤昱王。”
楚泽大惊,这道命令实在叫他想不到,但又不得不在心底起了佩服的心思,这般果断又运筹帷幄的样子,与公子一般无二。
“属下领命!”他提声道,声音在屋里久久不散。
屋内的熏香袅袅飘摇,寂静得针落可闻,沈知书只是坐在书案前,望着面前杯盏中的清茶,一片茶叶在水面漂浮,像是一叶孤舟孤立无缘,可只要一切风平浪静,它就能安稳得停靠在水面。
盛世无恙之下,沈家即使是枯木浮舟,也能守住自身安稳,而如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
那所求安稳。
楚泽的动作也是极快,第二日京中最大的茶楼中便上了一出戏,说是南海龙宫龙王多子,老龙王病重之时,将几个儿子叫到床边,说他们谁能一跃龙门,便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新的龙王。
大皇子平日中最是良善,可他却在比赛中使尽阴狠手段将自己的几个弟弟拉下水,最后他独树一帜,成了唯一一个完成老龙王考验之人。
但大皇子在登上龙王之位后,往昔所做恶事皆被抖了出来,一时间,竟成了南海人人喊打之人,自此,天之骄子沦落成了南海中无依无靠了无归宿的乞儿。
不过是个没由头的简短故事,说书先生在茶楼中一说,便没了后续。
只是第二日,当京中开始盛传太子为挫伤昱王,不惜掳走高门贵女,也就是昱王未婚妻沈家嫡女时,京中风向几乎是一瞬间全都变了。
原先那些诋毁羞辱沈知书的人,几乎一夜之间全都销声匿迹,有心者还将前一日说书先生提到了龙王皇子的故事与太子之事重新编排,一时间,京中几乎人人都能说上几句书,好不热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些人怎敢?全都是刁民!全都给本宫抓起来严刑拷打!”
东宫内,太子再次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惹得李
薇心心头一颤,本能得往后退了几步,生怕那些东西砸在自己身上。
太子面上怒气冲天,脖颈处更是青筋暴起,眸中的怒火更是叫人忍不住心头一震。
“殿下息怒。”易云岚此时站了出来,出言平息着他的怒气。
太子只是微微瞥了他一眼,“息怒息怒,全都是息怒,你去听听,外头都在传些什么话!什么龙王皇子当朝太子,迫害手足天理难容,你叫本宫如何息怒?”
“本宫成了迫害手足之人,苦心经营多年的名声,经此一夜全都付之一旦,你叫本宫如何息怒?”
易云岚却依旧是一脸平静,同往日没有本分区别。
太子却正在气焰上,“一定是萧延那家伙!一定是他在暗中搞得鬼!”
“殿下!”易云岚却突然提高了几分音量,只见他微微蹙着眉,压沉了几分声音道:“殿下慎言,越是在此种情景下,更不能乱了阵脚,若殿下再乱了,岂不是正好着了昱王的道?”
太子原本还因为他刚刚那一声心中有气,可在听了他的话后,又很快镇定了下来。
“易先生所言极是,本宫的确着急了些。”
易云岚没再说话,只是微微弯着腰,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
但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那丝笑意中满是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