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走水，太子妃的灵堂前浓烟滚滚，白色黑色的幔帐在风中肆意摇曳，黑色的烟直冲天际，惹得灵堂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外逃。
不过须臾，东宫之中从一片悲鸣之中变得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提着水桶木盆的侍卫丫环都朝着这边过来，就是原本无人的梅园也人来人往穿梭着。
动静闹得这般大，便是街上的百姓都瞧得一清二楚，太子妃丧事都还未完，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很难不叫人心生遐想议论纷纷。
等沈知书推着昱王的轮椅回来时，才发现那灵堂周围围了一圈子人。
远远就能听见太子厉声怒吼道：“是谁干的！若叫本宫查出来，定要诛尔满门！”
太子话音里是气到颤抖的音调，众人围在外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眼睛却悄咪咪得往里头瞟。
沈知书略有些诧异，这气氛实在有些不对劲，不是说走水了吗？方才在梅园里头看到那扬得极高的黑烟，怎么过来了却连个烟火气都未嗅到？
她有些想不通，萧延的手指却轻扣着轮椅的把手，示意她推自己进去。
瞧见正依靠着椅背的人，脸上悠闲异常，深潭似的眸子里满是沉寂，他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却总像是透着几
分阴翳。
沈知书忍不住攥紧了推着轮椅的手，面上没有丝毫破绽，可心里早已将人从头到尾指责了一遍。
他倒是悠闲，如今是连走都不自己走了，偏得叫自己推着。
沈知书长舒了口气，疏解着心里的烦闷，谁叫他如今是昱王殿下呢，自己纵使是镇国大将军之嫡女，依旧要给人轮椅去。
她也不说话，就推着人往前去，木轮子在划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面前围得严严实实的人群一听到这声，甚至不用转身就知晓身后来人是谁，纷纷退至两旁，让开了一条路。
“谁惹着皇兄了？竟生如此大的气？”
萧延颇有些欠揍的语调幽幽响起，惹得众人头更低了一些，尤其是方才刚经历过梅园那场的官家贵女们，更是差点就从这退了出去。
今日这都是什么运气？偏偏叫自己次次遇上这不能瞧的场景？
太子闻声侧目，在瞧见两人一同过来时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来。
他们二人竟真同传闻中那般感情如此深厚？
想着这些，她抬眸瞧沈知书的目光都染上几分不明情愫，那是疯狂压制着想要掠夺她的心思，像是要被无尽吞噬着的黑暗。
沈知书没心思去管太子看自己是什么眼神，就是不
用瞧，都能猜着他那恶心的目光，是将自己看做猎物一样。
她定了定心神，这才瞧见灵堂处的异常，刚刚不是说这里走水了吗？怎的这一瞧，一点儿走水的样子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丝火烧过的痕迹。
她目光似是不经意得打量起四周，才发现灵堂里头似乎还有什么在冒着烟，定睛一瞧，居然是像是一捆艾草似的东西在燃烧，只是这东西烧起来是黑色浓烟，远远瞧着真的同走水了一般。
她似是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瞧着那正正摆放在灵堂中间的棺椁眸中担忧之色散了几分。
好在那棺椁看上去丝毫没有损坏，想来里头太子妃的遗体也无事。
不过这就不免让她怀疑这场“走水”的幕后编排者，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位，看似无所事事毫无顾忌的昱王殿下。
只有灵堂外头的院子里堆着一些被燃烧的干柴火，其余地方都放了那冒出黑烟的干草，明显有人设计，所为何事，恐怕就是关于太子妃的死因了。
想到这些，沈知书倒是安心了些，因为相信，今日之后，他们的手中就多了一道筹码，一念及此事，她面上的表情居然和善了些。
“你还来作甚？”太子瞬间没了好脾气，刚刚在梅园就
受了气，本就心里郁闷，现在又瞧见萧延，原本还能伪善得带着笑脸，现在是连装模作样都懒得了。
萧延倒是难得没去跟他顶嘴，两人一个沉稳一个暴躁，竟很快分了高低来。
“皇兄消消气，何必如此爆燥？臣弟今日不过是来祭奠皇嫂的，不过瞧着皇兄似乎并不欢迎臣弟。”
萧延话说得慵懒，加之方才才出的太阳，照得人似乎驱散了些平日里的阴霾，整个人瞧上去像是自骨子里就换了个模样。
他这话传到沈知书耳朵里竟觉得多了几分阴阳怪气，不过只言片话竟让太子脸色更差了几分。
太子实在无法压抑心中之怒火，可又顾忌到外头围着的一大圈人，边只能强忍着，攥紧了双手不让自己做出出格的举动来。
“方才听说走水在何处？莫不是皇兄的侍卫眼神不好瞧错了？”萧延见太子不言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得说了起来，句句话都直戳太子心口。
他的侍卫眼神不好？不就是暗指自己也是眼神不好吗？
他越想越气，正要发作之时，就听见萧延又道：
“如今皇嫂还正在丧期，皇兄虽说是太子，但还是要重视些的，臣弟也是好心提醒皇兄，纵欲过度，美色误人呐！”
如此语重
心长的一番话竟是从萧延这个纨绔皇子口中说出来的，他说罢，目光还瞥向一直立在太子身默不作声却又目光如炬的李薇心身上。
那般意味深长的目光，纵使是一个下人，也能瞧出听出猜出里头的意思。
众人心里瞬间多了几分疑虑，也对太子这人失了好感，尤其是彼时还在灵堂中守着的太子妃的父亲，柳大人。
柳大人面上依旧是那副肃穆之色，纵使在听到刚刚萧延那番话之后依旧面不改色，只是他们都没瞧见，柳大人宽大衣袖之下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女儿尸骨未寒，女婿却在丧期与妾室纵乐欢愉，即便那是太子又如何？即便那是储君又如何？自己的女儿可再也回不来了。
柳大人心里想着，肃穆严厉的脸竟忍不住微微颤抖着，他可后悔当年一心向君应下陛下许的婚约？可后悔将女儿送进这红墙之中落了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可奈何世事无常，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后悔？
沈知书只觉得心中万般感慨，又无可奈何。
萧延似乎在将太子说得哑口无言之后，心情都好了许多，只是那一丝勾起的笑意，却叫人觉得不真实，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太子拧着眉，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