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城东破庙失火……萧护院,萧护院已经葬身火海。”
沈知书怔在了原地,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他说萧续葬身火海?
怎么可能!上一世那个权倾朝野不可方休的九千岁,怎会轻易中了别人的套,还深陷火海死无葬身之地?
“你可知,谣传是何下场?”她声音冷得似是寒风过境,卷起雪花迎面而来,眸中是不加遮掩的狠厉,眼眶不知何时染上一抹红,看着格外妖冶。
侍卫不敢含糊,两人齐齐跪到了地上。
“属下不敢妄言!属下二人赶到城东破庙之时,正巧看见李府马车离开,一直等他们离开后才敢走近瞧。
再看时,那破庙已经烧的不成样子,属下同见火光赶来的百姓一起救了火,才发现里头只剩下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属下的话,字字句句似是汇成了那副火光冲天的画面,她不敢去想更不敢睁眼去看,她不相信萧续就这样死了。
祸害遗千年,他怎会这般轻易就没了性命?
“不过一具尸体,如何证明那就是萧续?”她质疑的话脱口而出,甚至都未注意到自己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上官源跟楚泽相视而望,心里没由得一沉,沈知书此番举动很不对劲,向来沉稳的人此时如此失态,甚至都未斟酌此事真实
与否便出口质疑,那质疑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说服自己罢。
只见属下从袖口掏出了一块儿腰牌,黑玄铁的腰牌,上头的‘萧’字格外刺眼,这腰牌她见过,从前萧续一直带在身上。
瞳孔微微震动,她伸手去接那腰牌,手心里的冰凉,带着刺骨的寒冷,她紧紧攥着那腰牌,分明的棱角划得手心生疼,痛感叫她勉强稳住了身形。
“或许,是有人偷了他的腰牌也不一定。”她低声呢喃,想要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不知道自己对萧续是何等情感,是上一世救自己一命的恩情,或是死后被糟蹋的厌恶,亦或是今生得知他身世后的悲悯,他在身边时的心安,不在时的不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如今听到他死的消息,心口疼得厉害,像是有人拿刀子一下一下刨开了她的心。
她皱着眉,手捂着心口处,身子有些站不大稳,只得用手撑着桌子面前站住。
上官源赶忙上前搀住了她,看着她这幅模样,眸中竟闪过几分心疼,可又不免想到,她同萧续……的确有感情。
憋了许久,他才吐出两个字来,“节哀。”
只此二字,却像是一道雷在耳边炸开,她蓦得抬头,对上他那双意味不明的眸子,心中突然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他今日来的,是
不是太巧了些?
阿月方才走时好像说过一嘴,“今日来时匆匆喊我一起,走时却叫我一人先走……”
脑海中上官月走时说的话还回响着,方才还并没当回事,只当是小女儿家的抱怨,此时细想,却觉得其中似是暗藏玄机。
她突然觉得所有之事,都像是冥冥之中有双手在操控着,她好似被蒙在鼓里,寻不到出路,她抬眸望着上官源,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往日里举止略显轻挑的上官公子,今日却格外沉稳。
她竭力沉了沉心思,手里却将那块儿腰牌攥得更紧了些,她寻着凳子坐下,依然目不转睛得盯着他看。
上官源只觉得那道目光实在炙热,让他躲无可躲。
沈知书没有一丝掩饰,开门见山直接道:“你今日为何过来,可是受人所托?”
闻言,上官源心里咯噔一下,连带着屋外守着的楚泽心都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眼神是止不住慌乱了一刻。
“不曾。”他薄唇微启,话里带着坦然,只是那飘忽的目光却像是在反驳他的话一般。
沈知书心里有了底,面前之人在诓骗自己。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深陷一个巨大的谎言漩涡之中,所有人都联合着诓骗自己。
她忍着要发怒的心思,面上不曾被人瞧出半分不是,“上官兄,我此生最厌欺骗
。”
声音婉转,像是阵阵轻响的银铃,可其中又似暗藏无数刀子,一下一下射向他。
上官源桌下的手没由得一紧,面上却带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笑得格外坦荡。
沈知书目光灼灼,像是要将他瞧出个洞一样,心里已经将萧续,上官源二人联系了起来,他二人之事自己怎没想到。
她眸子忽然一沉,只说了一句,“你同萧续,一早便熟识吧。”
这话是笃定,是坚信,在看到上官源眸光一震时,她便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她突然失笑,清冷的脸上挂上一抹刺眼的笑,似是在讽刺。
她只觉得,原来从头到尾,自己才是最可笑的那个,她竟如此无知,被人诓骗了这么久。
想想她从前还试图阻拦二人相识,试图改变上一世那噩梦一般的记忆,结果可笑至极,原来自己竟如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被他们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笑道。
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屋里响了许久,那话一句一句像是砸在他身上一般,生疼。
楚泽站在屋外不敢出声,更不敢抬头去看,沈大姑娘聪慧,一下便猜出了上官公子跟公子,那自己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如此只能藏一步是一步了。
若就这般灰头土脸得回去,公子惩罚也就罢,指定还得被那群人
给笑话去。
上官源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脸上笑意逐渐散去,换上了一副从未见过的冷清面孔。
“今日,是萧续叫你来看住我的吧。”她声音幽幽,已经猜到了大半。
一想到今天他的各种阻拦,不让自己出府的行为,便能猜到他恐受人所托。
若真是萧续所为,想来今日这一出葬身火海怕也是提前预谋。
当真可笑,还专门叫人来府上看着自己,他是怕自己出府坏了他的计划?
上官源不语,只是低头抿了口茶。
“阿泽。”沈知书不想再同他们浪费什么心思了,声音里满是疲乏。
楚泽一怔,随即瞬间站直了身子,面上不由浮现出几分紧张,这是到自己了?
结果沈知书知道吩咐道:“送上官公子出府。”
他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未殃及到自己,连忙应了声是。
上官源起身时,看着她的目光不知带着何等情愫,只是没再解释一语,如此这般,似乎也没了解释的必要。
他刚踏出屋门,身后沈知书突然又站了起来,出声道:
“你回去同萧续说,我不管他死活,从今往后他别再来我面前晃悠!”
说罢,直接将那块儿腰牌扔了出去,玄铁打造的腰牌正正砸在他的胸前,腰牌上的红色黑色混作一团糊在了他胸前的衣裳上,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