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这几日倒是时常在院里守着,能瞧出他本是个跳脱的性子,不想这日日在自己这儿当值却没有一点儿怨言,反倒做得极好,至少时时见着他时,都是格外尽职尽责,板着脸时同萧续竟有些相似。
从院门前路过的丫环小厮他都要盯上好一会儿,直到人走远才算做罢,更别说要出入院子的人了,他更是从头跟到尾,那冷冽的目光像是要将人吞进肚子一般。
不出几日,沈府里便传言大姑娘院里有位煞神。
绿萝噘着嘴,一脸委屈,指着院里站着的人就哭诉起来,“姑娘你也不管管他,整日在院里摆着那副脸色,阿香都不敢来找奴婢了。”
沈知书无奈一笑,轻轻晃着手中的茶杯,“他那第一次当值,自然是恪尽职守了些,他尽责守着这院子,又未犯什么错,你家姑娘便是这般不明事理之人?随意指责人?”
她这话一说,绿萝自然没再说什么了,撇了撇嘴,只觉得心里委屈,“姑娘自然是最好的,最明事理的。”
虽是这般劝慰绿萝的,但她沉下心思一想,这的确有些反常。
阿泽尽职尽责的确实值得宽慰,可为何偏偏对所有途径或是进来院子的人这般严谨,就像里头掺杂着恶人,要给揪出来一样,但其对府上别处却并非如此。
而且他之前说自己一直在外流浪
,后来才到府上做的下人,可他如今这副模样姿态,怎像是街上流浪的人该有的?
事情有些可疑,她却找不着苗头,让她觉得,阿泽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目的恐怕也不只是要跟在自己身边那么简单。
可如今,她是满心都扑在了父兄那里,只盼着自己送过去的信他们能收着,能有帮上些忙。
外头又下雪了,硕大的雪花飘飘洒洒,没一会儿地上又积了一层,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
这雪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只盼不会再为父兄他们雪上加霜。
沉香这时端着东西从外头回来,小丫头本就长得不差,桃粉色的小袄衬得人更是多了几分娇俏。
就是她回来,楚泽都要阴着脸从她身上扫视一圈才算做罢。
沉香一脸怪异得瞥了他一眼,心里自然也有些不大舒服,却没说什么,径直进了屋。
她手里端着的,是从李妈妈那拿回来的冬日新做的衣裳,“姑娘这些日子瞧着消瘦了些,要不先试试这衣裳?若不合身的,奴婢再送去李妈妈那修改一番。”
沈知书摇了摇头,随意指了下身后的柜子,“先放那儿吧,晚些时候再试。”
“是。”沉香应了一声,便端着衣裳过去了。
再站过来时,就瞧见脸色有些不大好,眉头皱着,似是在纠结什么。
沈知书瞧了个满
眼,便出言提醒说:“想说什么便说。”
她顿了半晌,这才开口言道:“姑娘,这几日老爷书房总有些奇怪的动静,听外头当差的护院说,那声音像是有人在屋里走动一般。”
沈知书微怔,父亲走时,特意吩咐过,他的书房不许任何人进,便是打扫的人都不需要,不言而喻,里头是有些重要的东西在的。
也是因此,每日书房四周巡逻的护院是最多的。
像是有人走动的声音,一次可以算是听错了,两次三次那便是真有人在里头。
想着,她眸中不禁浮现起一抹冷意,“有人装神弄鬼罢了,只是此人竟能顶着如此多侍卫一而再再而三得闯书房,恐怕所寻之物还未找着,如此,那便直接揪出来罢。”
她话里带着阴翳,说话间,如葱指尖在桌上轻扣,一下一下却像是震耳欲聋一般。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找几个信得过的耳朵灵便的,到书房附近守着,如再有异响,叫他们及时来报,务必要将人守住。”
沉香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父亲一介武将,书房里能有什么?军备图?这图必然是在营地父亲的帐中,他鲜少会将这些贵重之物带回府上。
可除了涉及如此机密之事的东西外,书房里还有何物能引人如此大费周章?
她心里头有些乱,那绳子的一
头是怎么也抓不住,忽的抬眼时,瞧见了楚泽一袭护院的黑衣站在院里,背影格外熟悉。
她愣神半晌,嘴里突然呢喃道:“萧续……”
她怎的忘了,原先萧续也探过父亲的书房,那时是为了寻云家一事的线索。
此次这些人是否也是为此?
事情吩咐下去后,沈知书本想着,那藏在府里是贼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至少会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说,不想转机来得如此之快。
第二日晨起在沈夫人屋里用早膳时,底下就有人匆匆走了进来,人瞧着有几分面生,不过想着这几日府上来的新人多,也就未太在意。
只见他上前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瞧见她原本淡漠是脸上多出一分冷笑。
她随即起身,冲沈夫人盈盈一拜,道:“母亲,我还有些事要做,便不同母亲一起用膳了。”
说罢也不等沈夫人说话,她便直接带着人离开。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沈夫人面色一僵,直接将碗筷重重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还是这般没有规矩。”
李妈妈赶忙上前打起圆场,“许是真有什么急事,大姑娘一直是守规矩的。”
沈夫人没说话,却能瞧出脸色有些不大好,便是有急事,也需得她同意了才能离开,这般说风就是雨的,哪里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她顿了
片刻,突然吩咐说:“你跟着她去瞧瞧,是何急事。”
李妈妈忙点头称是,随即隔着一段路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两人步子走得急,生怕走得慢了,那人就逃了,小厮边在前头引路,边还说道:
“姑娘走快些,小的方才瞧见那人进去了,再晚些人怕是要走了。”
若他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沈知书便觉察到其中异样。
他这般急促的模样,比起自己还要急上几分,而且书房门窗紧闭,一直有人把守,那人便是再蠢也不至于如此光明正大得进去。
唯一可能进去的,只后屋后那处小窗,小窗正好与院墙相近,缝隙处又栽满了竹子,狭长之处四周根本无处藏身。
也只有那武功高强之人,或许可以从竹子之间的缝隙进入,还能不惊动旁人。
所以,一开始叫人守着时,便没叫他们守在小窗那,避免打草惊蛇。
只叫他们听着声了,来报。
那他是如何瞧见人进了书房,还未暴露自己的?
沈知书眸色沉了沉,不由步子放小了些。
她试探道:“你是如何发现那人进去的?”
“小的瞧见他从屋后小窗翻了进去,便不敢耽误,着急来寻姑娘。”那人不急不缓道。
沈知书了然,面色一沉,他果真有问题,不过她没有要在此时拆穿之意,她需得跟去瞧瞧,他们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