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所谓何事?”李尚书阴沉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幽幽响起,气定神闲的他,背着手,站在众人之前,望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萧续手里早已抽出了配剑,寒光凛凛的剑刃,依稀折射着寂寥的光。
他谨慎得打量着四周,却并未表现出一丝慌张,对上李尚书那双眼睛也没有半点畏惧。
李尚书会出现在此,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按理说,他此时应当还在地牢附近才是,自己因着施了轻功回来才如此迅速。
那他为何会提前布好陷阱,还能如此迅速回来?
又或是说,他怎会知晓今夜会有人来?
若大胆猜测一番的话,萧续想,他们今夜可真是被耍得团团转呢……
心底的疑问砸得他顿了好一会儿,周围寂静得可怕,隐隐能听到心跳咚咚作响的声音。
半晌,他才幽幽开口,“尚书大人既已知晓,何须多问?”
他话音里带着一丝挑衅,声音如山泉般冷冽,伴着一股凉气森森的夜风,见面前几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李尚书伪善的脸上似是出现几丝皲裂,带着笑意的嘴角僵了僵,面上突然露了狠,他微微抬手指向他,话里带着不耐烦。
“活捉此人。”
说罢便转头走向了身后,站在远处静静
望着此处的一切,那群侍卫也在得了命令之后,立即提着刀剑冲了上来。
院子里一片混乱,萧续一人对上十多个侍卫却半点没有落下风,反倒几下便解决了面前几人。
远处站着的李尚书面前还挡着几人,只是此时他的面色并不好看,望着那个移动飞快,武功极高的黑色身影,那双浑浊的眸子不知透过他看到了什么。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物件,手心的痛感叫他不断清醒,脑海中只有一道声音在重复着——
此人留不得!
只是他实在高看了自己的侍卫,十来个人却没有一个能近他的身的,不多一会儿地上面东倒西倒了一片。
而他,不过是衣服上沾染了些血迹。
萧续拎着手里的剑,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砸在了地面上,他抬眸看向站在远处的李尚书,一双眸子不知何时染上猩红,眉眼带着笑,只是这笑却浸慢了冷意,好似从那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往过走近了几步,李尚书对视上了那双眸子,心底却没由得一颤,一种熟悉之感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见过这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难以呼吸。
心底莫名升起几分恐惧,李尚书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反应,只是本
能的,不敢去看那双眼睛。
面前挡着的几个侍卫眼见人步步逼近,正要奋不顾身扑上去之时,萧续突然停在了原地。
他提剑指着站在后头的李尚书,因脸上还蒙着,所以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
“尚书大人,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无比挑衅的话,而他却在话说罢,脚尖一点,直接跃上了房檐,瓦砾发出的细微的声响,在夜里显得格外明显,不过一晃眼,人就隐匿在了黑夜之中。
地上倒着的人疼得低声呻吟,李尚书却望着那背影眼中狠厉越发遮挡不住。
他手上动作松了松,之间一只莲花青玉坠子静静躺在手中,手心里也因坠子留下一片红。
“可真像。”他低声呢喃着。
却又似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一般,连忙噤了声,他径直穿过地上躺着的人,目光阴沉扫视了一番,最后只是声音寒气四溢的道了一句:
“废物。”
今夜一事他也算看明白了些,那人想必是来寻云家一事证据的,只是他可不像容大人那般会留着东西,那些只会是催命符。
只是那人是谁?昱王?还是那位藏在背后的人?
他手里磨捻着那只坠子,又带着那道伪善的面容,阴气森森的模样,叫人不禁头皮发麻。
“不过很快,就不用再
担惊受怕了。”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那座靠山。
……
沈府最后的烛火很快也灭了,世间终是陷入一片昏暗。
沈知书并未留萧续再多说什么,只是瞧见他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也能猜测到,他有事瞒着自己。
不过他不愿说,自己也不会多问。
这一夜,大家似乎睡得都不大安稳,一觉醒来,外头还是阴沉沉的,长街上昨夜的血腥似是被雨水冲散,最后汇入了地下,那些尸体也早已被收拾完毕。
一切如常,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知礼果真一早就带着寻芳斋热腾腾的栗子糕来了,身上不再是那身盔甲,而是换了件月白色的衣袍,衬得人都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只是这面上的沉默,倒平添了些疏离感。
沈知书望着端坐在对面之人,自进了屋后就没说几句话,心事重重四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不过她知晓,恐怕还是因为昨夜之事。
想了一会儿,她这才缓缓开口,“阿兄,可用过早膳了?这栗子糕很是爽口,阿兄尝尝?”
说着就捻起一块儿糕点递到了他跟前,沈知礼没说话,手上却接了过来,随即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见还未有反应,沈知书颇有些无奈得唤了声,“阿兄。”
沈知礼
猛得回神,眼底的郁气一晃而过,却又印在了对面人的眼中。
“阿兄可是因昨夜之事感到郁闷?”
沈知书话说得明了,未有半分遮拦,却也一语点中了他的心事。
只见沈知礼点了点头,“姩姩聪慧,阿兄什么都瞒不住你。”
“哪里是我聪慧,只是阿兄这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我便是不想瞧,也瞧得见。”
小姑娘音量高了几分,只是话音刚落便引得一阵咳嗽,咳得脸色通红。
沈知礼一慌,又是拍着背顺气,又是倒水递手边,这一来,眼底倒是郁气散了不少。
缓了一会儿,沈知书才勉强克制住身体的不适,只是声音也随着浅了几分,竟能听出虚弱之感。
“阿兄该觉得高兴才是,至少那匪寇已经被揪出来了,平了京中百姓的心,还顺便知晓了刑部处有人结党营私,这些是好事的。”
沈知礼望着那双明亮的眸子,只觉得心里涌出一道暖流。
想着,他面上也缓和了许多,只是扯出的微笑,并不好看,像是被人强迫的一般。
“昨夜一行的确有收获,只是我们却被人耍得团团转,实在算不上开心之事。”
倒也是,单说被李尚书算计一事,就是沈知书心里都要记上好一阵,这就叫人有些不知怎么劝慰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