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还看吗？”
萧续背着手，望着擂场外逐渐走远的身影，眼中淡漠之色愈发加重，周身像是萦绕着一股冷气，身旁的下属有些不敢再吱声。
沈姑娘明明赢了，公子怎的脸色还差些了？
下属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萧续忽的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带着地上落叶飘起，只听他声音清冷，“你留下看着。”
下属：“是。”
半晌后，周围没了声响，隐隐能听到林中鸟鸣，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空旷得不像话，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却还是站直了身子，直直盯着下头看。
营地里，沈知礼追在身后唠叨个不停，沈知书无奈至极，却只能默默承受着。
“今日你若受了伤，阿兄回去该如何同父亲交代？”
“前些日子腿有个乌青都卧房几日不出，方才那刀光剑影的怎就不知道怕？”
“你应当差李殊来寻阿兄才是，那陈虎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若对你动手动脚了怎么办？”
“李殊也是，平日里训练就不用功，如今也是个不顶事的！”
跟在身后的李殊闻声猛得抬起头，一脸无辜，又一副要解释却不敢解释的模样，最后只得担上了
个‘训练不用功’的罪名。
一路走到营帐，沈知礼就说个没完，沈知书顿了顿，方才转过身一脸诚恳得看着他，道：
“阿兄，你方才说的都对，我下次定不会再这般莽撞了，我瞧阿兄你也说累了，不如歇歇？”
沈知礼哽住，还未说出的话堵在了口中，看着姩姩陈恳的样子，半晌才叹了口气，不自觉摇了摇头。
姩姩是有大本事的人。
聪明，有头脑，也有主见，武功高强，能在寿山猎得凶兽，拿起刀剑同他们一起守护百姓，也能如今日这般在擂场上将威名在外的将军打下擂台。
她从不像其他小姑娘一般如同花园精心栽培的花朵，只要在父母亲人面前撒娇便能得到想得到的。
可他这个做阿兄的，倒希望自己妹妹同其他小姑娘一般，不一定非要做那草原上的猎鹰，只做江南水乡的一尾锦鲤便好。
只是……
他左右不了。
良久，沈知礼不忍抬手揉了揉沈知书的发顶，眼中不由生出几分心疼，“姩姩，这些年，辛苦你了。”
没由头的一句话，却狠狠戳中了她的心。
沈知书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一个人守着那份仇恨，
为了报仇不惜一切，最后也倒了那条路上。
她耸了耸鼻子，撇过头不让人瞧见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眶，嘴里似有不满得呢喃着，“今日的风有些大，好像迷了眼。”
这时风也恰到好处得吹过，将身后营帐门上的布吹得飘起。
“起风了，进去吧。”
营帐里放着一盆炭火，烤的里面热乎乎的，虽说现在不过初秋，但每每吹起风时还会觉得有些凉意。
两人进来没多久，就有事将沈知礼给叫了出去，今日全军点兵，事情自然是要多一些的。
沈知书一人在帐里闲来无事，便盘算起李殊的事来。
李家自上次在刑部地牢失了手后，近期应该都会谨慎些的，要抓住把柄恐怕很难，萧续那边安排在里头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出点儿什么。
不过为了避免再次被拉出来当诱饵，自己还是得尽快找出些实质性的东西来才行。
沈知书想得有些头疼，她如今唯一想守住的只有沈家，万不能再出现什么岔子。
彼时，帐外李殊的声音突然响起，“姑娘。”
“怎么了？”她揉了揉脑袋，清醒了些才回道。
“将军说要开始了，让属下带姑娘过去。
”
没等到人应，便见那门帘被掀开，沈知书从里头走了出来。
“走吧。”
这两世加起来她都还未见过全军点兵的场面，只知道幼时身边人曾提起过，如今倒是要亲眼见见了。
李殊略有惊愕，不过片刻便回了神，两人一路走去，路上几乎见不着士兵，想来都是聚集到校场了。
还未走到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号角上，声音只穿云霄，还余留沉闷的尾音。
沈知书不由加快了步子，走到时便被眼前场景惊得心里久久不能平复。
放眼望去，整齐排列着的士兵手中拿着盾牌长矛而立，一眼看不到边界，前方是骑兵，高头大马之上，黑色赤色相融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军旗在风中飞舞，号角在耳边吹响，一颗心跳动异常。
“姑娘，去上头看吧。”李殊指了指不远处的瞭望塔。
沈知书微微颔首。
站在塔上时，俯瞰着整个校场，方能清那场景，旌旗飘，战鼓擂，士兵一句一句的喊声，似是要将天幕震开，耳畔是迎着风而来的鼓声，一下一下沉闷又充满力量。
她看向那立于马上一身银色盔甲的人，目光随之而动，她好似看到了
在塞上边关骑着马奔跑在满是黄沙的人，还有在战场上拎着长枪直逼敌军后方的他。
那是她阿兄，南朝年少有名的将军。
“姑娘是第一次见吧，这些只是京中的兵马，那镇守西北的大营里人比这还多呢。”李殊笑道，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西北，就是沈家父子从前镇守的地方，西北大营也是他们的营地。
沈知书看得目不转睛，眼中似是闪烁着光，“我父兄从前也是这般点兵的么？”
“那是自然，从前出征时，两位将军都会这般点兵，整个西北大营，好几万兵马，战鼓号角不停，那才叫风光呢！”
说到这儿，他有些怀念在西北的日子了。
他在那待的时间并不长，堪堪满三年，不过在那可比在京城自在多了，至少不用面对那些不想见的人。
望着底下那看不到边的人，沈知书突然对那个素未见识过的西北大营心生向往，如果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随父亲阿兄去过那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早秋的风带着凉意，风灌进衣领冻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风吹动着旌旗在明晃晃的太阳下映射着别样的光，那光照在校场上似是无限生机与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