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婳当即用衣袖擦干眼泪,猩红着眼睛看着沈知书,步步逼近沈知书,“是啊,我有什么好哭的,赢的是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会是容家的小少爷,将来我也会是容家少夫人,而你沈知书,被退了婚,将来也不会有人要。”
她冷笑一声,“将军府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啊!”
沈夫人重重的一巴掌,将沈知婳扇倒地,怒气憋着满眼通红,指着沈知婳的手也颤抖着,“你……你……”
沈夫人手指颤抖着,指着眼前口不择言的沈知婳,往日温善敬重嫡姐,敬爱母亲的女儿,此刻却像看着仇人一般看着她们,嘴里说着最是恶毒的话。
此时的沈夫人已经被沈知婳气得口不能言。
任谁都接受不了,辛辛苦苦教养得女儿,一直以来竟是这般德行。
沈知婳看着沈夫人的反应,心里却只觉得好笑,竟有种报应不爽的快感,她几乎疯癫的笑。
纵使对沈知婳所为再愤恨,可因着她有孕在身,却是罚不得。
她似乎也因此,有恃无恐。
突然,沈知婳猛的朝沈知书冲了过去,挥着拳头便要砸向沈知书,众人被这一变化惊愣在地,就连沈重,也没有料到沈知婳会突然出手!
沈知婳到底是有些身手在身,这一招,几乎是用尽她浑身的力气,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沈知婳看似用尽了浑身力气的招数,却被沈知书抬手错身的间隙轻松化解。
她反手擒住沈知婳,便将人摁倒在地。
众人错愕于平日里娇弱的大姑娘暗地里竟有这般身手,就连沈重这个老父亲,也不例外。
他几次劝说沈知书习武,强身健体,可从未想过,这个女儿,却有这般不凡的身手,不是几月一年便能练出来的。
沈知婳傻眼了,人被沈知婳摁在地上,她红着眼冲着沈知书喊,“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可一边喊着,却流了满脸的泪。
她苦练几年,引以为傲的,在她一惯看不起的沈知书面前,不值一提。
沈知书才是真正的将门女,这叫她如何接受。
此时,看着沈知婳的反应,沈知书面无表情,没有什么比在对方沾沾自喜的领域上将其击溃来得更打击人。
这一来一回,已经将沈知婳曾经那些傲气和自信彻底击垮。
终是沈重再忍不下去,冷声,“自今
日起,我沈家,再没有你这样的女儿!再无沈府二姑娘!”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均齐刷刷看向沈重。
沈夫人泪流满面,一声不吭,对沈知婳已然失望透顶。
闻言,沈知婳脸色蓦然一紧,却又很快笑了起来,明日,她便是容家人,谁还稀罕当沈家这么一个区区的庶女。
饶是她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可沈家众人便是能够从她的疯笑中看出其意。
一旁的沈重,已是再不想多看一眼,“把人拉下去关起来,等明日容家来人接。”
很快,沈知婳便被李妈妈招呼的婆子一块架走了关在房里头。
沈知书站在一旁看着,看着父亲的反应,看着母亲的反应,可心里清楚,这不过是一时。
等到这事情过了,沈知婳将来认个错,服个软,父亲母亲依旧会心软。
沈知书薄唇微抿,还未将沈知婳这个麻烦事彻底解决,但她心头意外的松快,尽管她一开始并没有针对沈知婳的意思。
沈夫人当天夜里,便病了一场。
沈府上下忙成一团。
沈知婳院里的人,却寻到了沈知书跟前,说是沈知婳还想在去容府前,再见沈知书一面。
绿萝听了,当即便劝说着不要去,“姑娘,她肯定不怀好意,咱可去不得。”
一旁的沉香亦有此感,总觉得,沈知婳指不定又憋了什么坏。
沈知书坐在窗子旁,看向窗外的景色,夜色如水,阵阵夜风,吹得人心凉,“一条失了牙的疯狗罢了,有何可惧,去看看也不妨事。”
她到底还得感谢沈知婳,这般用心算计,才能让自己的婚事顺利退掉。
何况,她也想知道,瞧着旁人虎落平阳被欺,是何滋味。
过了一会,主仆三人去到了关押沈知婳的房外头,守门的婆子见了沈知书,连忙将门打开,“大姑娘可快些出来。”
那婆子叮嘱了几句,毕竟现在全府的人都知晓,二姑娘做的那些个肮脏事,今个儿还欲对大姑娘下手,幸而大姑娘也不是好对付的。
这会儿,瞒着老爷放大姑娘见二姑娘,唯恐屋里的二姑娘对大姑娘不利。
沈知书微微颔首,这才独自一人进到屋子里头。
屋中只燃里一盏灯,看起来有些昏暗,沈知婳就坐在床榻旁,手里拿着一块布在擦拭手里的一把镶了宝石的匕首。
沈知书认出,那是沈知书十岁时,父
亲送她的生辰礼。
那时,满府上下为她贺生辰,办得比她这个嫡女还风光。
沈知婳听见脚步声,抬眸看向来人,见了沈知书,没有染口脂的唇略显苍白,“你来了。”
沈知书在一旁的椅子坐下,现如今的夜里,还是会冷,可这间屋中并不冷,只见沈知婳床榻旁的地上,还放着一个火盆。
若没有家中主子吩咐,又怎么有下人如此细心。
沈知书心细如丝,注意到这一点,也不说破。
“你想与我说什么?”
沈知婳却自顾自的擦拭着手里的匕首,“沈知书,你说,都是沈家的女儿,为什么你什么都有,我却什么都得靠自己争取……就因为你比我会投胎吗?”
沈知书沉默不语,听着沈知婳继续喃喃自语。
说着这么些年,她对自己的埋怨,以及她是如何努力的讨得母亲的喜欢,如何笨拙的去讨父兄的欢心。
“可为什么不管我如何努力,却始终比不上你这个嫡女……”
沈知婳说着说着,突然自我嘲讽起来,“可能我生来便不该在沈家,更不该与你一块。”
半晌,看着沈知婳落魄的狼狈模样,沈知书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这般恶劣的心思,她唇角微微勾起,“知道吗,容家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与沈家结亲,是因为父亲手中握有重权,却一直中立于朝堂。”
“容家想要父亲的这股势力,故而才与沈家结亲。”
沈知书说着说着,笑了,笑眼里明明平静无波,却让人看了自觉满是嘲讽。
沈知婳面色微僵,擦拭匕首的动作也顿住了,“你什么意思?”
沈知书涂着口脂的唇色鲜艳,在这般夜里,如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将沈知婳衬得更落魄狼狈。
她微微勾唇,“你觉得,因为你,两家婚事毁了,容家和容湛会如何待你,去了容家,当真有你想要的好日子?”
沈知书残忍的将沈知婳寄托的希望戳破,半丝不留。
沈知婳脸色苍白,却又咬紧了唇瓣,“你胡说,我还有孩子,我肚子里的孩子……”
“沈知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就是自己得不到,便想着耍嘴皮子!我才不会上当,呵。”
此时的沈知婳,根本不敢将沈知书所言当真,她不敢,也不能。
看出了沈知婳的强装镇定,沈知书眉梢微挑,“且不论容家会不会让这个庶
长子顺利生下,你觉得容家稀罕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容湛不过是怕将来事情流露出去,有辱他的名声,这才将你收进府里。”
沈知婳原本还不相信,可只要沈知书每说一句,她就控制不住的想,面上不相信,可心里却又知道这才是事实。
她咬牙切齿,几乎是抱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可我还是沈家的二姑娘。”
哪怕只是庶出,可也是沈家的人。
闻言,沈知书笑笑不语。
看着沈知婳高高在上,风光依旧,自己却落得如此境地,沈知婳骤然被她的笑意激怒,本就不平忍受不住嘲讽的心彻底疯了,她抓着匕首,锋利的刀刃指向沈知书,“你在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不准笑!”
“你凭什么笑我!你不过就是个被退了婚没人要的贱货!我将来才是容家的少夫人……”
直到此刻,沈知婳仍旧在做着母凭子贵的美梦。
沈知书却只是笑着,任由沈知婳持刀步步朝自己逼近,仿佛察觉不到危险。
直到沈知婳彻底崩溃,挥刀朝沈知书袭去,沈知书这才抬手挡了一下,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沈知书的衣裳,刮破皮肉,鲜血喷涌而出!
沈知书吃痛一声,用力推开沈知婳!
她捂着受伤的胳膊,难以置信的看向沈知婳,“你疯了!?”
鲜血瞬间将整只胳膊浸染。
沈知婳抓着那只沾血的匕首,愣愣的看着沈知书,“你为什么不躲……”
“你明明就躲得过……”
以沈知书今日露出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过!
沈知书捂着受伤的胳膊一步一步后退,仿佛在怕眼前的沈知婳。
此时,听见动静的下人担心沈知书出事,破门而入!
这一进屋,人都傻了,那婆子直接叫喊了起来!
沉香和绿萝更是将沈知书护在身后。
沈知书的整只袖子早已被鲜血浸染,看上去可怖极了。
此时的沈知婳,心里哪里还不清楚明白,她奔溃的哭喊了一声,“沈知书!你算计我!”
她冲着上前,想同沈知书算帐,却被外头冲进来的下人拦得死死的。
沈知婳挣扎着,“别信她!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她明明就可以躲开的!”
沈知书苍白着脸色,看向沈知婳,目光里是难以置信的失望,“你说还有些姐妹之间的话想与我说,我才来见你一面,你如今又是为
何……婚事也没了,母亲也病了,你究竟还想要什么。”
这虚弱无力与失望的样子,让一众下人又是心疼,又是唾骂,这二姑娘可真不是人啊!
此时的沈知婳若是再不明白,便真是傻子。
她手里的匕首钻攥得青筋凸起,看着被众人护在身后的沈知书,所有人都用厌恶与瞧不起的目光看向自己,她冲着沈知书奔溃大喊,“从你踏进这屋子开始就在激怒我,你就是想激怒我对你动手,你好向父亲兄长告状!”
“沈知书!你好狠的计谋……父亲!我要见父亲!”
“沈知书……”
无尽的谩骂在身后,可再也不会有人信曾经谎话连篇的沈府二姑娘。
沈知书被护着从屋子离开,府中下人连忙去请尚在府中为沈夫人看病的郎中。
听闻沈知书受了伤的沈家父子登时起身,白了脸。
听下人一五一十的讲了经过,沈重怒气迸发,砸碎了一个花瓶,“造孽啊!”
沈重顿时带着郎中匆匆去了沈知书的院子。
尚守在母亲床边的沈知礼,眼里暗色一片,他冷声吩咐,“李妈妈,照顾好母亲。”
言毕,他起身离开房间,往关押着沈知婳的院子快步去。
是他的尚存的一丝怜惜,害了姩姩。
身后跟着的侍卫,眼睁睁的看着一向爱护家中妹妹的少将军,持刀冲进关押二姑娘的房间,面对二姑娘的哭诉半丝不动容,冷声与二姑娘划清界限,并警告二姑娘,若再对大姑娘心存不善,休怪他手刃手足。
走时,还不忘吩咐人,将先前他留有一丝怜惜让人备下的火盆端走。
最后一丝暖意被抽走,整间屋子瞬间变得阴冷。
沈知婳在屋中哭得梨花带雨,趴在地上,手紧紧的抓着地上沾血的匕首,“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
“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陷害我,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
这一夜,沈府灯火通明,唯有这一间屋子,彻底暗了下来,却残存一丝人的气息。
…
人群挤在沈知书的院子里,沈知礼步履匆匆进院,只见郎中正在给沈知书处理伤口,好长的一道伤口,巴掌长,血肉翻飞,隐隐可见白骨,可见那匕首锋利至极,沈知婳那一刀,是存了多大的恨意杀心。
这样的伤,怕是要留下一辈子狰狞的刀疤。
这对一个姑娘家而言,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