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坐在黑色马车里,车厢通体由黑玄铁铸成,刀枪不入,冰火不惧,从马车外面看着普普通通,内里装饰却是精致中透着冷硬霸气。
车厢地面由一张完整的白虎皮地毯铺就,顶部挂着一个硕大的夜明珠,紫檀木的茶几上,摆着一副晶莹剔透的玲珑棋子。
空气中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冷香,叶蓁蓁透过天蚕丝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有片刻的失神。
今日九王之邀,若她猜得没错,应是为他的眼伤,毕竟,她当初给的药正好够七天的量,而今日正好是第八天,她当时有托哥哥告知九王,待药丸吃完后便用银针排去瘀血是最好的。
原本想着,帮他治好眼睛,便算是还了前世的埋葬之恩,日后也不再亏欠于他,可昨日在城西骆家,他又救她一次。
虽是因公差阴差阳错救了她,但不可否认,他实实在在救了她的这个事实。
她从来不喜欢亏欠,可如今,这第二次恩情该如何报?
想到这,叶蓁蓁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车辕上老老实实驾车的墨夜,听得这声叹息,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了一丝波动。
这叶小姐昨日在城西的表现,他和主子可都是从头看到尾,那完全就不是个怕事的主,一根根银针在她手里可谓是用到极致,若不是冷家人手过多,最后谁吃亏还真说不准。
可就这么不怕事的主,得知自家主子有请后,都能害怕得叹气,可见主子在外的活阎王名头有多吓人。
汗血宝马的脚力很好,京都到京郊棠山原本半个时辰的车程,不过一刻钟功夫便已经到了。
叶蓁蓁掀开车帘,一股雅而不俗的海棠香瞬间充斥鼻腔。
她抬眸望去,便见到数株洁白胜雪的海棠在崖壁间,开得正盛。
这棠山山顶,这两世,她都是第一次来。
“叶小姐,请随我来。”
墨夜恭敬地带着叶蓁蓁往里走,直到最里头才止住脚步,拱手道:“叶小姐,主子就在里面。”
叶蓁蓁颔首,看着大开的殿门,刚抬起右脚,便看到大殿中,一袭鸦青色身影慵懒地倚在靠窗的金丝楠木圈椅中。
他双眸微阖,鼻子英挺,剑眉斜飞入鬓,脸似刀削斧凿,整个人清冷俊逸极了。
反倒不见半分传闻的凶残狠戾。
俊颜上,那如羊脂白玉的肌肤,怕是令京都无数女儿家都要汗颜。
“好看吗?”
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响起,似穿过风,拂在耳间。
叶蓁蓁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旋即,心中警铃大作,猛一抬头,便撞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双眸,如出鞘的宝剑,带着骇人的威压,仿佛一眼便能看到人的心底深处。
叶蓁蓁心中微颤,抬起的右脚胡乱一踩,直直踩到左脚脚背,身子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像个跳脚的鸭子,朝前方的地面扑去。
想着横也丢脸,竖也丢脸。
叶蓁蓁索性眸子一闭,双手抱头,以最小可能受伤的方式落地。
然而,半晌过去……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头顶处反而传来低低的笑声。
叶蓁蓁眸子轻轻掀开,那张人神共愤的俊颜,近在咫尺,方才那冷若冰霜的眸中,更加深邃不见底,她甚至还能在那如墨的眸中看到她自己的影子。
而那影子里,她整个人都扑在人家怀里……
一瞬间,叶蓁蓁脑子轰的一声炸开,面纱下的脸红得滴血。
她恨不得直接原地去世。
墨修宴眉头微动,眸光不经意落在那盈盈可握的腰肢上,似乎他再用点力就能将之捏断。
只一眼,男人幽邃的眼神便移向别处。
可鼻尖处萦绕的少女独有的幽香,还是让他耳尖悄悄地红了。
当年裹在襁褓里的玉雪团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叶蓁蓁回过神,整个人直接弹跳而起,又向后退了几大步。
怀中的温软一空,墨修宴衣袖轻拂,双手负在身后,只是指尖微捻,微微发烫。
叶蓁蓁暗暗深吸几口山风,将双手交叠在腹前,规规矩矩行礼,“臣女,见过王爷。”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侍卫,今日可是叶小姐来了?”
墨修宴唇瓣微动,正要说话,一道激动万分的声音从大殿不远处响起,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随之蹬蹬而来。
叶蓁蓁转头,便见一袭深蓝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大殿门口,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肩上背着个大大的医药箱,瞧着像个大夫,此刻正满脸带笑的望着她的方向。
男子走进大殿,便直接朝叶蓁蓁跪了下来,激动道:“沈栾见过叶小神医,沈某对小神医倾慕已久,若是小神医不嫌弃,可否收沈某为徒?”
叶蓁蓁赶忙移开身子,还不待她回话,便听得墨修宴冷声道:“今日是本王请叶小姐治眼的日子,你先一边待着,其余的事情日后再说。”
明明是和往常一样清冷的声音,沈栾却是莫名听出几分不喜。
他挠了挠头,难不成他今日做错什么惹主子不喜了?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所以然来,索性不去想,反而是听话地连连点头。
他早就等着这天了,知道王爷的药丸昨日吃完,叶小神医今日很有可能会来这棠山别院,这不,刚忙完军营的事情,他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天大地大,也没有和小神医学本领大。
叶蓁蓁朝沈栾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知沈大夫可否借银针一用?今日给王爷治眼,需用到银针。”
她的银针在城西都用在冷家那些打手身上了,还没来得及重新配置一副。
沈栾闻言,刚要笑着答应。
便听到墨修宴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昨日便派人准备好全新的银针,叶小姐可以随意使用。”
说完,还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点身旁的黄花梨桌案。
叶蓁蓁望去,一副闪闪发亮的银针正摆在桌案上,瞧着比先前她用的那副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