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茹稳了稳心神,邀了顾芷柔弹琴伴奏,脸上挂上一抹甜甜的笑,携冷清雪一同入了海棠林,仿佛她们不是屈辱地跳舞助兴,而是单纯的为舞而舞。
四月,晓风吹尽,晴红满枝,正是海棠开得最美的时候。
“嗡嗡——”
悠扬婉转的古琴声响起。
叶菀茹踏着琴音起舞,她今日一袭红衣,面覆同色轻纱,添了几分神秘,只见她脚尖轻点,随着海棠林吹来的山风优雅转身,裙边翩翩,头顶有纯白的海棠花瓣落下,又增了几分仙气,倒也是极美的。
她一个姨娘生的小庶女,能挤进大墨四姝的位置,自是有几分本事在的。
这半年来,为了今日的海棠宴,她更是在院子里起舞了无数遍。
她每一个转身,都会眸光含情地扫向那个水墨色身影。
可惜叶菀茹不知,那个身影自得知那一袭月牙白的妙人儿竟是一直痴恋他的草包千金后,视线便总是若有似无地看向叶蓁蓁的方向,完全没给在海棠林下卖力起舞的她一个眼神。
墨玄煜此刻心中亦是有些失望,那个月牙白的人儿竟没有看他一眼,连眸子都没有抬一下。
往日里,只要有他在,她的眼里便全是他,也只有他,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任何物!
他眉头微拧,沉思片刻后,眼中闪过讥讽,这个草包现在莫不是换了策略?痴缠不成,便换了新花样了?开始和他玩欲擒故纵,特意用这样的法子吸引他的注意?
海棠林下,叶菀茹一舞毕,已经是香汗淋漓,她咬咬红唇,失望地望了眼墨玄煜,他竟没有被她惊艳。
“啪啪啪——”
倒是二皇子墨玄康看着柔弱无骨的人儿,心中荡漾,眼中冒着狼光,大笑着鼓掌。
“跳得好!来人,赏!”
墨玄康袖子一挥,身后的小太监立马捧了个托盘来,托盘上是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叶菀茹瞬间小脸苍白,方才被逼着跳舞都没有这般屈辱。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是青楼里那些卖笑的女子!
傅璇玑怔愣片刻,却是噗嗤笑出了声,小手啪啪不停地鼓掌:“好!好!好!叶二小姐和冷小姐果真是舞艺超群!青儿,把我今日带的金叶子赏给两位!”
青儿乖巧上前,将装有金叶子的荷包放在墨玄康的荷包一旁。
诸位公子小姐见状,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一个个也拍着手,掌声稀稀拉拉,纷纷唤着自家的丫鬟小厮给叶菀茹和冷清雪打赏。
没一会儿的功夫,金叶子、银裸子便摆满了托盘,在海棠林里下闪着耀眼的光。
可这些光,在叶菀茹看来,却只觉刺得眼睛生疼,小脸也是一会儿白一会青,冷清雪小手紧紧攥起,脸上臊得慌,狠狠地瞪了眼傅璇玑,心里对叶蓁蓁的恨更加浓!
傅璇玑看着那一溜儿的赏钱,忍笑忍得肩膀一颤一颤,最后实在忍不住,弯着腰捂着嘴,捧腹笑个不停。
叶蓁蓁连忙扶着笑得直不起身的人,眉眼弯弯。
见场面有些不可收拾,墨玄煜上前解围,朗声道:“二皇兄,你若是觉得两位小姐跳得好,鼓掌便是,人家可不是你那些粉红知己。”
墨玄康眉头微皱,旋即笑道:“三弟说的是。”
他母妃依附墨玄煜的母妃淑妃娘娘而活,他自小听到的便是万事不能坲了墨玄煜的意。
他嘴上说着好,可目光却依旧盯着叶菀茹,那样柔弱无骨的腰,压在身下,那滋味铁定差不了,就是不知道和春风楼里的花魁比,谁的味道更胜一筹?
墨玄煜知道这个二皇兄的毛病,也没有再劝。
反正就是一个小庶女,随他去吧。
叶菀茹满是感激地看了眼墨玄煜,他在帮她说话,是不是说明她这一舞入了他的眼了?
一时间,心思更加活了起来,方才的屈辱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次海棠宴,邀请的主要是朝臣和世家的公子、小姐,虽是男女分席而坐,其实中间只是用了一块巨大的屏风隔了起来。
桌案上已经上了不少膳食,其中,海棠点心和海棠茶水别具一格,风味独特,站在远处都能闻得一股花香。
叶蓁蓁牵着傅璇玑正要找小姐们的席位落座,迎面被一袭水墨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蓁儿,许久不见。”
墨玄煜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听到。
听到那句“蓁儿”,叶蓁蓁只觉心中那股毁天灭地的恨意又要燃起。
她狠狠攥了攥手心,感觉到钻心的疼才罢休。
她低垂的眸子微扬,闪过一丝冷意,扬声道:“三殿下唤臣女蓁儿只怕于理不合!不知情的人听了怕是会以为三殿下对臣女有什么非分之想!”
叶蓁蓁嫌弃地掸了掸衣襟,脚步轻移,转身就走。
前世也是这样,她是京城人人皆知的草包,他向来对她鄙夷不屑,避如蛇蝎。
可待她哥哥成了戍边大将军,他的态度就变了。
只是,他心底里依旧瞧不起她。
所以,他一边仗着她的痴恋,故作孤高,摆足姿态,等着她追着他满京城跑,一边偷偷惦记着她外祖和兄长手中握着的兵权。
这就是个披着羊皮的豺狼!阴险狡诈!步步算计!
叶蓁蓁没有压低声音,不远处的公子小姐们自是听到了她的话。
一个个看向墨玄煜的眸光不禁有些狐疑,难不成,传闻中叶大小姐一心痴恋三皇子的消息也是假的?
墨玄煜俊逸的面庞有一瞬间的龟裂。
旋即,又挂上了一抹端方得宜的笑。
他有的是耐心,她既然打定主意要跟他玩这欲擒故纵的把戏,那他就好好跟她玩玩。
反正,最后,她终究逃不出他的掌心。
她外祖家的权势,她兄长的权势最后统统都是他的。
傅璇玑找了位置坐下,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自家表妹,见左右无人,低声问道:“蓁儿,你待他……”
话说了一半,傅璇玑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她虽然表面大大咧咧,可终究只是个十多岁的闺阁女子,说起这些来,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叶蓁蓁接道:“以前是我眼瞎心盲,识人不清,错把鱼目当珍珠,以后,我待他没有任何心思。”
若说有什么心思,那也只有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这一个心思!
见叶蓁蓁一脸认真,傅璇玑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祖父和父亲曾说过,三皇子心思诡谲,所图甚大,她和表妹便是碰上,也得多多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