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飞花令,自然少不了行令官。
先前叶蓁蓁说让在场的小姐们都当行令官,不过是句玩笑话。
若是那么多人都来当行令官,那就得乱套了。
傅璇玑想当行令官,却被冷清雪和叶菀茹双双拒绝。
她明显就是跟叶蓁蓁一伙的,指不定就会给叶蓁蓁放水。
最后,是左相之女陆绾宁主动请缨当这个行令官,她爹是当朝宰相,姑姑是大墨皇后,表哥是中宫嫡子,且她是大墨四姝之一,才情过人,自是没有人反对。
叶蓁蓁望着有些孤高的陆绾宁,她前世同她没有什么交集,只知她最后嫁给了四皇子墨玄永。
皇后病逝后,墨玄永被淑妃母子欺压得极狠,日子并不好过。
察觉到打探的目光,陆绾宁看了叶蓁蓁一眼,只觉她面纱外的这一双眸子,分外清澈。
她姑姑说了,眼神最不能骗人,拥有这样澄澈眸子的人,定是单纯的、干净的,而单纯、干净的人,最容易受人欺负。
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跳进了别人挖的坑。
陆绾宁收回目光,淡淡开口:“今日是海棠宴,诸位都是为赏花而来,咱们便先以‘花’字为令,后面,再变令。”
“花”字是最简单的,再不会的人也能挺过一两轮,便是最后输了,也不至于太丢脸。
叶蓁蓁脑子转得飞快,自是明了陆绾宁的用意。
只是,她不明白,她和她素无交集,她为何要帮她?
此时,冷清雪已经抢先开口:“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叶菀茹抬眸,没有接,望向叶蓁蓁,颇为大方地道:“姐姐,还是你先吧。”
挤过来看热闹的公子们,听了这话,不得不叹一句:心善人美。
倒是围着的小姐们暗中瘪瘪嘴,分明就是黄鼠狼顶草帽,假充好人!
“你们都二对一了,谁先谁后又如何?庶妹快些,只有五息功夫,还不接就输了呢。”叶蓁蓁不在意的挥挥手。
戏都开始唱了,还想装模作样当好人。
她可不惯着她。
叶菀茹却是听得庶妹二字,暗恨不已,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叫她,现在分明就是让她没脸。
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抓住这个机会,把叶蓁蓁踩下去,让她给所有人跳舞助兴才是正事。
她稳了稳心神,红唇微勾:“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叶蓁蓁眉头微蹙,思索了四息功夫,才弱弱开口:“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冷清雪及叶菀茹明显一怔,旋即加快速度:“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叶菀茹:“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叶蓁蓁低头沉思许久后,才接道:“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笑春风。”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年年雪里面,常插梅花醉。”
……
叶蓁蓁,每次都是在最后一息功夫时,才磨磨蹭蹭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冷清雪二人眉头紧紧蹙起,陆绾宁却是眸中带笑地瞄了眼叶蓁蓁。
“好了,现在变花令,以‘海棠’为令。”
依旧是从冷清雪开始:“梦草池塘清渐满,海棠轩槛红相亚。”
叶菀茹:“蜀柳笼堤烟矗矗,海棠当户燕双双。”
叶蓁蓁:“皤腹老翁眉似雪,海棠花下戏儿孙。”
“牡丹开就应难比,繁富犹疑过海棠。”
“千钟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与海棠。”
“暖日薰杨柳,浓春醉海棠。”
……
到了后面,冷清雪和叶菀茹都对得有些艰难,冷清雪更是已经用尽了她最后的一点点储备。
而叶蓁蓁,仍旧磨蹭到第五息才尤为艰难地对上。
陆绾宁眸中笑意更盛,扬声道:“现在变花令!”
冷清雪悄悄松了一口气,终于换花令了,可气还没松完,就听得她道:“现在以‘海棠’和“数字”组合为花令。”
冷清雪恨恨瞪了眼陆绾宁,她俩向来不对付,这陆绾宁莫不是故意的,知道她已经对不上了?
不过,她不会没关系,叶菀茹会啊。
再看叶蓁蓁那个草包,那磨磨蹭蹭的样儿,分明就是再也倒不出一粒豆子了。
叶菀茹却是有些怀疑地瞄了眼叶蓁蓁。
她这个向来不喜读书的草包嫡姐,居然每次都恰好赶在第五息的时候,答上来。
究竟是碰巧还是平日故意扮弱?
冷清雪已经答不上来了。
叶菀茹思考了三息,笑着答道:“燕子说将千万恨,海棠开到二三分。”
话落,便笑意盈盈的看着叶蓁蓁。
心中暗自在数:一息、二息、三息……
直到第五息快要过半,叶蓁蓁依旧抿唇不语。
叶菀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面纱都要盖不住了。
傅璇玑早就站了起来,急得来来回回转,可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没有一刻像如今这般后悔,平日里没有多读点书。
傅璟武倒是觉得自家表妹这是又在顽皮了,而且,即便是蓁儿输了也无妨。
常言道,妹债兄偿,叶斯年不在,他就是表妹的亲哥,到时候他替蓁儿在这海棠林里舞剑助兴便是,他本就是一个糙汉子,丢点脸也不算什么。
果然,就在五息将过时,叶蓁蓁冲叶菀茹淡淡一笑,红唇轻启:“洗尽春光连夜雨,海棠赢得两三花。”
那一瞬间,她看到,叶菀茹脸上的笑消散殆尽。
她低低的笑了。
对啊,她就是故意的!
一刀结果的复仇有什么意思?看着她们上蹿下跳,倾尽所有却求而不得,那才有意思呀。
叶菀茹恨极,双手不自觉绞着帕子,垂眸沉思后道:“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更无半点海棠飞,一听黄莺雨里啼。”
“一梢红破海棠回,数蕊香新早梅动。”
……
叶蓁蓁:“二月春风澹荡时,旅人虚对海棠梨。”
她不疾不徐,依旧是五息时及时倒了豆子。
叶菀茹恨得脸上都要滴血,嘴唇紧抿,她脑海中已然是一片空白。
冷清雪在一旁焦心不已,冲着叶菀茹气急败坏的吼道:“快接下去啊,快啊!你不是大墨四姝吗?怎么居然连个草包也对付不了?”
两人你来我往,看得旁观的公子小姐们亢奋不已。
“我天,叶大小姐也太厉害了吧!”
“是啊,谁说叶大小姐是胸无点墨的草包?这要是草包,那我们这些人是什么包?脓包么?!”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不定就是嫉妒叶大小姐的人想害她乱传的流言。”
“那你说,叶大小姐中毒毁容是不是也是被人害得?”
“不知道,以前看过叶大小姐一面,至今仍觉得惊为天人,哎,可惜啊。”
……
“时辰到,叶大小姐胜!”陆绾宁掐着点,大声道。
叶菀茹只觉脑袋中轰的一声炸响。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输?!
还是输给叶蓁蓁那个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