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直直望着院门口风尘仆仆的人,脸上止不住的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叶斯年眸子一红,快步上前一把抱住泪流不止的人儿,止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蓁儿,是哥哥不好,哥哥回来迟了。”
“哥哥——”
叶蓁蓁反手紧紧环抱住他,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讲,可此时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声。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洌香味,她的眼泪越流越多。
前世,他为了她这个妹妹在煜王府的日子好过一点,主动请缨替墨玄煜剿除匪乱,可最后却传来他与匪寇火拼后身受重伤,尸骨无存的消息,她甚至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该说对不起的是她,若不是她不顾父兄反对,执意要嫁墨玄煜,哥哥前世根本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啊!
“蓁儿不哭,哥哥以后都不离开蓁儿了,以后有哥哥在,定不让人再伤你一分一毫。”
叶斯年大掌安抚的轻拍着哭到近乎颤抖的人儿,就像是儿时他在母亲身旁哄她睡觉那样。
他低头便能看到她脸上的黑印,鸡蛋大小,就那么刺眼地长在她脸上,他只觉心都要痛得揪起,他恨不得中毒的是他,毁容的是他。
她从小就爱美,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不知得多难受。
他恨不能将害她的人千刀万剐。
“是谁?”
叶斯年眼眸微眯,如墨的眸子里全是冰冷的杀意,全然没了外表的温润。
叶蓁蓁从他怀中抬头,看着被她眼泪鼻涕弄脏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下便知道她哥问的什么。
她也不打算瞒着他,直言道:“是南苑那对母女。”
叶蓁蓁说完这句话,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都莫名冷了几分。
“一年前,南姨娘带着我和叶菀茹去庄子上住了一天,那天晚上她给我喝了一碗补汤,我再醒来脸就已经是这样了,而且,这还是父亲请了太医院院正帮我解毒之后的结果,若是再晚一点,只怕便一命呜呼了。”
叶斯年刷地起身,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抄起佩剑就要往外冲:“好大的狗胆!一个小小的姨娘竟敢毒害国公府嫡女!”
叶蓁蓁连忙起身拉住他的袖子,“哥哥,这事情过去太久,如今已经没了证据,她们定不会承认的。”
叶斯年闻言,不甘心地止了脚步。
他向来不是冲动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做到戍边大将军的位置,妹妹说得对,南姨娘虽只是个小小的姨娘,可终究是父亲的枕边人,而且还生下了叶国公府的二小姐,他若是不明不白将人杀了,只怕无法与父亲交代,最后甚至会连累妹妹。
但是,一看着妹妹的脸,他便觉得一颗心针扎似的疼。
“哥哥,当日之事虽没了证据,可妹妹今日外出闲逛却发现母亲的那三个嫁妆铺子生意极好,可南姨娘这几年交上的账务却全是亏损,还称自己贴补了不少银钱进去。”
叶斯年极其聪慧,仅这一句便明白妹妹的意思,伸手贴上那块黑印,粗粝的手掌微微颤抖,“妹妹且放心,她们害了蓁儿,那哥哥就让她们好好痛一痛。”
“哥哥,这毒我自己有法子解,你别担心。”
叶蓁蓁微微一笑,脸上满是自信,她之所以道出南姨娘下毒一事,只是为了让她哥可以提防她们,哥哥虽然聪明,可那对母女的心思太恶毒,她不希望哥哥这一世再受任何的伤害。
叶斯年看到妹妹脸上的笑容,心中的怒火不觉平息了许多,不过他只当妹妹这话是宽慰自己。
“女子的外貌并没有那般重要,妹妹是叶国公府的嫡长女,是戍边大将军的亲妹妹,且妹妹这般好,定有众多优秀男儿待妹妹挑选!以后便是妹妹不嫁,哥哥也会养妹妹一辈子!”
叶蓁蓁垂眸,女子的外貌不重要吗?
若是不重要,叶菀茹便不会费尽心思把她毁了容,墨玄煜也不会厌恶她至死。
叶蓁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母亲死时的事情。
“蓁儿,你是说娘亲当年难产不是意外,而是另有隐情?”
“哥哥,我自是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胡说,只是,事情过去了五年,娘亲当年身边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没有办法将毒害娘亲的凶手给抓出来。”
叶蓁蓁眸中闪过一丝恨,她虽是重生了,可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弟弟却是再也回不来。
既然她救不回母亲和弟弟,那她就要让害人的那对蛇蝎母女下地狱。
“蓁儿,此事事关重大,咱们还得徐徐图之,凡事做过了便会留下痕迹,哥哥一定会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若母亲的难产真是人为,我定不会放过他!”叶斯年眸光冷冷道。
“哥哥这次回来,还要再回青城吗?”叶蓁蓁点头,问道。
叶斯年摇头道:“青城战事已了,我同九皇叔一道回京,以后就留在京城了。”
叶蓁蓁眸子一亮,她忽然想起,当初哥哥从军,投的正是九皇叔的麾下,如此一来,若是通过哥哥来帮九皇叔治眼睛就更方便了。
听闻叶斯年回来,南姨娘和叶菀茹也过来露了个面,倒是没有多待,毕竟叶菀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那张脸上了。
待叶菀茹母女走后,叶斯年便去书房找叶国公去了。
而叶蓁蓁便让落月守在门口,不让别人进去。
她要开始制药了,不仅要将给自己的解毒药制出来,还要将治疗九皇叔眼伤的药准备好。
前世欠他的,她这一世想尽快还清。
这一晚,叶国公府的人都很忙,南姨娘花了好几个时辰炖了补汤给国公爷,一来为了白天事情道歉,二来想着红袖添香她添儿,结果连叶国公的房间门都没进得去。
而叶斯年则是调了数个账务高手,连夜查账。
同时,给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好妹妹送点小礼物。
清风望着站在南苑外一身黑衣的俊逸公子,嘴角微抽,用气音问道:“公子,您是二小姐的大哥,这么夜探深闺总归不太合适吧?”
叶斯年脚步一顿,双眸微眯,笑了,“你说得对,她总归唤我一声大哥,我这么晚去不合适。”
清风也笑了,可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就被拍了拍肩膀,只听得他道:“你去!你去合适!”
清风:“……”
***
京郊棠山。
山顶,坐落着一处典雅的别院。
别院内幽静清冷,锦袍老人跪在地上,将今日的事情一一禀告。
“叶大小姐,救了念哥儿?”
清洌的嗓音,带着一丝丝暗哑,徐徐穿过偌大的屏风,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锦袍老人头垂得更低,满脸恭敬地回道:“当时念哥儿眼看着就不行了,是叶大小姐用了特殊的手法将人又救了回来,而且她还会治喘喝之症,她的法子连窦大夫都大为称赞,还让药铺里好几个大夫一起跟叶大小姐请教学习。”
话落,殿中又是长久的安静,唯有山风吹落海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