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H市的高速公路上，两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临近黄昏，天空呈现白色到暖黄再到深蓝的渐变，像是倾倒的调色盘。
费程夜打了个哈欠，看了眼许今今，她并没有睡着，只是面无表情看向窗外。
“你爸妈看起来好委屈，好像你真的没有好好孝顺他们一样……”费程夜打破沉默。
没想到许今今立刻接话，语气异常冰冷。
“哼，他们委屈可太多了，生了我就是他们此生最大的委屈……”
“我刚毕业那几年，每个月都会转给他们3000，负担他们的生活费，我自己工资也才5000，还给他们买衣服鞋子手表，我自己买的都是二手的……”
“后来，跟林晓臣同居，他告诉我，这样的父母就像吸血鬼，这是个无底洞，他们会让我给一辈子，他让我不要再给他们钱，把钱交给他，他会帮我保管好……”
“结果，林晓臣也不是什么好货，把你的钱全部带走，一分不剩，”费程夜插嘴，“我的天，你真的好惨。”
没想到许今今忽然哭了起来。
慢慢地越哭越厉害。
只听她边哭边说：“费总，其实你今天对他们说的那些话，真的，说的特别好！简直太好了！我很想给你竖大拇指！你说出了我的真心话！”
“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大城市打拼，真的好苦，这份苦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懂……”
“你知道我的脾气很直，有些伤人的话，我不是不敢对他们说……”
“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老了，头发都开始白了……我不想像小时候那样，对他们说话横冲直撞的……”
“我已经不给他们打钱了，已经对不起他们了，我不想再跟他们吵了……”
“算了，就让他们那样说我吧，说吧说吧……”
许今今抱着头“呜呜呜”地低声哭泣。
“我们都好苦啊，但是我遇见了你之后，我发现生活有点变甜……”
费程夜说完，做贼心虚地看了眼许今今。
她仍然闷着头在哭泣，只是声音稍微变轻了些。
“我对你父母说的彩礼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因为……”
“我懂的，费总，我都明白，没关系的。”
没等费程夜解释，许今今先开口。
她抬起头，用纸巾擦擦眼泪。
“你一定有你的考量，”她转头看着费程夜，“我从一开始就愿意相信你的。”
费程夜看了她一眼，有点过意不去。
她从一开始就交给自己如此赤诚的心。
自己却因为各种原因，频频试探她还有她的家人。
费程夜愧疚地皱了皱眉。
他从小长大的环境以及在金融圈这些年，让他成为了一个绝不可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他坚信唯有利益才能牢牢捆绑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人性，永远经不起考验。
“谢谢你，我……认真的，我想谢谢你。”费程夜缓缓地说。
许今今抬眼，他为什么要谢自己呢，明明是自己应该谢他。
“没……”
“我给你讲一个真事吧，也跟彩礼有关。”费程夜突然绽开笑容，他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有时候人会陷入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中，被自己的情绪困住。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另外一件事转移注意力。
而且，这件事也是十分离谱，说出来没多少人会信。
费程夜朋友圈子里的一个富二代男孩，因为跟女友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双方父母准备坐下来谈论婚礼彩礼的问题了。
结果双方父母不仅谈崩，两人也差点分手。
最重要的是，男孩现在情绪几乎崩溃，怀疑人生。
男孩跟女孩是在美国读本科认识的，两人因为在异国他乡经历了口罩事件，所以分外珍惜这段历感情。
男孩愿意早日跟女孩步入婚姻殿堂，并愿意给100万的彩礼以及一场奢华的婚礼。
但是女方父母认为男孩家庭资产过亿，只愿意给女儿100万彩礼实在不够诚意。
所以他们提出了1888万彩礼的需求，以及婚前将女孩的名字加到婚房中去。
“什么！1888万彩礼？”许今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我们知道之后都惊呆了。那对父母真够无知，他们只看到了他家里资产过亿，没看到人家负债多少呢？”
“……负债？”
“是啊，你不会也觉得我们家超级有钱，毫无负债吧？”
“对，难道……”
“今天涨见识了吧，像我们这样的企业，有千万负债都是正常的，有资产，也有负债，这种压力，也只有懂的人才懂。”
“不管怎么说，1888万的彩礼，真的太夸张了。”
“这已经不是夸张可以形容，我觉得是不人道，关键那女孩还觉得父母说的都是对的，她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错在自己父母。”
“是啊，现在很多女孩，就算男友没有房子，也愿意结婚……”
“比如你吗？”
“……我觉得这样做没问题呀，什么都可以靠两人的双手赚出来，人生还那么长，不是吗？”
“你说得对，但是你老公有房，你不用担心。”费程夜笑笑。
许今今转过头去：“费总，你别开这种玩笑了……”
费程夜：“……”
“对了，之前你发的那条帖子有回复吗？”
“我看看。”许今今掏出手机。
许今今点开社交网络app，下面信息栏中显示“999+”未读。
“我去！”她惊呼。
“怎么了？”
“999+条信息！你的帖子火了！”
许今今点开，里面显示：1027个点赞，300多个收藏，200多条回复。
“有200多条回复！”
“读读看。”
“如果家族企业中有精通人情世故的老员工和亲戚，你招架不住就不要去对付他们，可以招一些同样精通人情世故的人去应对……”
“拉拢一些、安插一些、开除一些、提拔一些……”
“与现在的一些新产业进行合作，开辟出属于自己的销售路子或者业务线……”
……
许今今慢慢地读着，尽管她并不能完全看懂。
但费程夜内心的波澜一阵接着一阵。
我去！这届网友可以啊！
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早点发布帖子！
许今今这个傻白甜真的可以啊！
“有必要的话，你可以……”许今今还在继续读。
“许今今，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幸运女神！”
“什么？我没听清？”
费程夜大笑着喊：“我说你就是我的幸运女神！”
许今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