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刀还是在固执己见。
只不过很快到来的另一个侍卫,让他改变了想法。
披甲侍卫来到他身侧,想要说些什么,看到廖熊胆后,欲言又止。
韦刀摆了摆手,对侍卫摇头道:
“无妨,廖将军是自己人。”
“有什么话,明说便是。”
侍卫这才开口,一脸认真,有条不紊地说道:
“陈公子路过真武大帝铜像时,只是短暂停留,脸上表现出不在意,不在乎。”
“路过金刚怒目铜像时,也短暂停留,并有嗤之以鼻的神色。”
“唯独在最后的圣贤汉白玉石像前驻足良久,神情敬重。”
听到这些话,韦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披甲侍卫一脸的狐疑,再三确认:
“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后者连忙躬身抱拳回话:
“属下不敢。”
“将军交代的事,我等不敢有任何懈怠。”
廖熊胆听到这,也是明白过来,不免爽朗大笑,指着韦刀,频频摇头:
“你啊你啊。”
“我说什么来着?”
“姑爷肯定会更喜欢读书人。”
韦刀面色有些难堪,摆手让侍卫下去,而后苦笑两声:
“莫不是我真的看错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京城送来圣旨,本来他是要替幽辽接下的,可陈斯年却始终坚持抗旨不尊,还将钦差大臣狠狠修理一顿,哪怕对方握有尚方宝剑。
这样的人,难倒真的没有顾忌?
神武大帝和佛门金刚,一个代表大虞实力的巅峰,一个则意味内心深处的某种霸道。
然而,陈斯年都没有在两个铜像前停留。
这样人,心中没有任何忌惮?
他不会害怕?没有敬畏之心?没有软肋?
可他又偏偏对代表读书人的圣贤格外敬重。
呵呵,有趣。
一旁坐着的廖熊胆,能在某一方面赢过韦刀,显然心情很好,主动拿起已经凉了的茶,端到嘴边,矫揉做作地吹了两下根本没有的热气,笑道:
“韦将军,这个赌局,可是我赢了。”
“不知赢了可有什么好处?”
韦刀也是回以轻笑,满眼戏谑:
“三弟。”
“我何曾说过赌注是什么?”
啊?
廖熊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这是要耍赖?”
韦刀双手平放在身前的桌案上,一脸的平静,根本没有一点无赖的架势:
“是你自己在事前没有问清楚。”
“连赌注都还没确定就同意与我打赌?”
“胜负之心蒙蔽了你的的双眼,三弟。”
“十几年前你我结识时,你便是如此。”
紧紧地盯着对方,廖熊胆没好气地说道:
“也是。”
“你也一直是这样,没人能在你身上占到便宜。”
“看似将赌局摆上台面,实际上背地里还搞小动作。”
“这一点……”
廖熊胆还是有些忌惮,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这一点,姑爷与你大不一样。”
咔嚓。
韦刀放在桌子上的手,陡然攥成拳头,骨头咔咔作响,但最后还是一脸淡淡的笑容:
“或许吧。”
廖熊胆有些后怕,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加上年轻时被韦刀压了一头,有时候他心中确实没底。
可这么多年,大家也都没有太撕破脸皮。
刺激刺激他也不是不可以。
谁让他这么大个人,统领几万的将军,打个赌还耍赖。
就拿姑爷刺激你,怎样?
呵,用姑爷的话来说,韦刀现在叫什么来着?
破……破防啦?嘻嘻。
就在俩人不约而同地沉默时,忽然不远处的楼梯传来脚步声。
脚步稳健有力,但不沉重。
可见主人的修炼实力。
借着被窗棂分割的昏黄光线,二人看到那一袭白衣。
身姿挺拔,又带着一股缥缈的气势。
韦刀见到来者,终于是站起身,走上前率先开口:
“姑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陈斯年却连拱手都懒得做,直接拉过一个椅子,大摇大摆地坐下,对一旁暗处的侍卫轻佻道:
“怎么?不看茶?”
“我这镇北王的姑爷,在你们黑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侍卫嘴角微微抽动,有些骑虎难下。
你们大人物之间的刀光剑影,别扯到我身上啊,我就一打工的。
心里郁闷地想着,但他还是眼神寻问韦刀。
后者一脸怒容:
“你们这些小子,一个个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没听到姑爷说什么?”
侍卫连忙小跑着离开去端茶,快速远离这是非之地。
韦刀回到座位上,脸上的笑容算不上是赔笑,态度也只是镇北王义子对姑爷该有的态度:
“姑爷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陈斯年打了个哈欠:
“明知故问。”
“倒是你,不让我上楼,非要搞几个人像瞧瞧?”
“怎么,拿我取乐呢?”
哪怕是此前接触过陈斯年,可此刻与他正面交谈,韦刀还是无法忍受他那股肆无忌惮,狂放不羁,目中无人的气势。
身处高位却根本不知收敛。
镇北王的姑爷,那是多少人想要得到的位置。
在这个位置上,他韦刀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他敢发誓,如果他是镇北王的姑爷,如今会比陈斯年做得更好。
三十万雄兵铁甲在手,天下我有。
可心中千百个不爽,韦刀也只能面色平静地说道:
“取乐自然是不会。”
“本将军只想知道姑爷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斯年笑了,嗤笑着说道:
“我心里的想法?”
“简单啊。”
“我直接告诉你。”
他的脸上露出那种狰狞到夸张的表情:
“幽辽成也兵家,败也兵家。”
“内患是兵家,外忧也是兵家。”
“所以啊,眼下我最想做的就是,把幽辽兵家中的墙头草,全都铲除。”
韦刀好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摇头道:
“姑爷知道,我问的并不是这些。”
轻吸一口气,韦刀继续道:
“既然姑爷喜欢开门见山,那本将军也就直接问了。”
“三个人像,姑爷好像只对那圣贤有所仰望?”
“这是为何?”
陈斯年收敛表情,眯起眼睛。
这比在这试探我,或者说他想知道,我和他是不是一路人。
既然如此……
呵呵。
陈斯年也一脸的认真,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什么真武什么金刚,真不熟。”
“我只知道,不问鬼神,只问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