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鸮传来的信件内容,既让人有些意外,也在情理之中。
即将今日九月末,陈斯年得到马斯与苍狼部小规模调兵的消息。
马斯五千人的队伍,进入胡然省。
而胡然省的苍狼部,则是集结所谓的苍狼勇士两千人。
二者共同进军,直奔胡然省边界。
附近的城镇遭到劫掠。
守城将领抵抗无果。
城内主事官员手中可用兵家本就不多,在对面的奇袭下,更是显得本杯水车薪。
不到一日的时间,马斯与苍狼部,连下两座城池。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两者劫掠城池后,都不曾据城而守。
宋无咎在信中直接说明自己看法,马斯与苍狼这次南下,北三省自然是早有准备。
但胡然省不属于镇北王的管辖范围,幽辽兵家无法长时间驻守,只能战时驰援。
马斯与苍狼明显知道这一点,所以夺下城池后并不坚守,其目的仍旧是抢夺城中粮食。
毕竟,入冬后,身处北地的苍狼,都会陷入粮食短缺的窘境。
但这次,他们又明显将南下的日子提前,打得胡然省边界的城镇措手不及。
而且,此二次抢夺粮食后,只派下部分人手往回运送粮食,大部队仍旧是继续往东南。
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他们要闪击黑水。
北三省为黑水、长林、幽辽。
其中幽辽乃是二十万,目前扩充到二十七万铁骑的大营所在,守备力量较强。
长林在中间地带,而黑水则在最北端,与马斯又一江之隔。
但他们仍旧能从一段陆路,入侵黑水。
黑水因为背靠马斯,所以投入兵力较多,为五万,防线牢固。
加在一起才七千人马的马斯和苍狼,在五万人面前不值一提。
但这七千人的行军速度奇快,气势汹汹,明确就是奔着黑水来的。
他们就是先遣队,打算试一试黑水边军的实力。
这是今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仗。
几个月前陈斯年的那一战,不过是小打小闹。
这次是实打实硬碰硬。
陈斯年读完信件后就将其烧毁,起身准备和萧飞月作别,让雕鸮分别通知冬荷与驻守在天擎宗的一千幽辽铁骑,一刻钟后起行。
萧飞月还不曾到湖边。
陈斯年让雕鸮去送信后,便去了第一峰的宗主大殿。
恰好萧婵也在。
师徒两个角色美人都是站在殿内,仿佛在等待陈斯年的到来。
不等他说话,萧飞月笑得恬淡,主动道:
“与陈公子几日的相处,本宗主也从中感悟不少。”
“幽辽也送信给我。”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陈公子,一路珍重。”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斯年一眼,那对沉淀着岁月的双眸,仿佛在说别忘了你我之前这几日相处的记忆。
随后,她便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将余下的时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萧婵驻足在原地,想要上前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别别扭扭。
自打陈斯年进入天擎宗,她便一直没有下山继续去俗世行走,寻思能与他在山中多见几次面,可他倒好,一直在跟随师父修炼。
本来性子就别扭,加上对外维持高冷人设的萧婵,心中不免有些嫉妒,但眼下已经是分别的时候,她最后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一副明明眼里带着不舍,但口吻还是有些冷清,甚至居高临下的模样:
“这个……”
说着,她从手中拿出一枚水滴型的吊坠,递到陈斯年的手中。
后者认真接过,同时还不忘用手指轻轻触碰对方的掌心,好似是无意的,但脸上却带着轻佻的笑。
萧婵不免面色一红,美眸一横,回想起一些事情:
“济州城外……结缘绫一事,你可曾和他人提起过?”
陈斯年连忙摇头,拍拍胸脯:
“怎么会。”
“这种只属于我与萧仙子两个人的回忆,可是极其私密的,怎么能轻易告知他人?”
萧婵气得钢板身材颤了颤,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人……还是如此不正经。”
陈斯年耸耸肩,低头看着手中的吊坠:
“这是……”
萧婵脸上还是冰冰冷冷,没有表情,但语气却格外的奇怪:
“师父给你的,留着吧,危机关头,能保陈公子一命。”
不等陈斯年道谢,冰山美人又从自己纳戒中取出一根暗红色,刺绣着金边的绸带,有些别扭地放在陈斯年手中。
她的语气也断断续续,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
“是我送的……”
“丹药法器之类的……你可能不怎么需要……”
不,我需要啊。
你给我点宝贝啊。
你给我个破布干啥?嗯……不算破,料子摸起来挺上品的。
萧婵结巴半天,总算是把心里想法说出来:
“你富贵的狠,本行走没什么可送你的。”
“就给你缝制了一个发带。”
啊?
陈斯年有些意外,眨巴两下那让无数女子沦陷的双眸,惊异道:
“这发带,是萧仙子亲手缝的?”
萧婵终究是羞涩起来,点点头,轻“嗯”一声。
她没好意思告诉陈斯年,其实她想缝制一个锦囊,里面放入一些香料,还有自己的头发,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她却根本无法完成。
锦囊被她缝成了破抹布,奇丑无比,金色的点缀像是补丁。
所以,萧婵选择了一个简单些的发带。
感觉气氛有些古怪,二人好似那种夫妻道侣间离别的样子,萧婵感觉胸口有些闷,连忙道:
“看你有时候修炼起来,就披头散发,根本不管自己什么样。”
“怎么说你也是镇北王的姑爷,代表着幽辽,言行不注意,穿衣打扮总得讲究些。”
“这个发带,就用来扎你的头发吧。”
大虞是古代,男子束发很正常。
而且陈斯年头发特别长,不管是扎起来还是散着,都说不尽的飘逸。
扎成一个高马尾,更是说不尽的英俊勇武。
萧婵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喜欢多看这登徒子几眼,大概就是瞧着他把头发简单束起来,骑在高头大马上,再身披甲胄,就仿佛那神武风光的将军。
陈斯年没准备什么礼物,瞧着红色的发带有些别扭,老老实实手下后,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决定。
张开双臂,他一把将萧婵揽入怀中,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在耳边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在我的家乡,分别时的拥抱,包含很多很多的感情。”
“萧仙子,来日方长,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