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年还不知道,他劈开的锁链,乃是《九转通天录》的封印。
这道封印,并不是封印该心法威力或者其他什么,而是封印其气机。
没错,《九转通天录》自带气机,就像是修炼者一样,也可以称其为某种气息。
一般情况,寻常修炼者是无法察觉到这股气息的。
但是有两种情况不一样。
其一,便是极高修为的修炼者,对于这种神品心法散发出的气息,会有一种朦胧隐约的感受,但并不能百里千里的寻气,只有面对面时,才能所有感受。
其二,便是同样修炼《九转通天录》的人!
自陈斯年劈开封印,《九转通天录》那金色的微光激射而去,离开王府,一直消散在幽辽省的上空时,淮安省的正阳宗便有所察觉。
正阳宗的正阳峰上,宗主所在的内殿中,一个须发皆白,身穿绣有群山捧日道袍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眉心,有一圆形似烈日的图案,此乃得正阳宗老祖传承,获宗主之位,并且修炼《九转通天录》之人所特有的标识。
只见他睁开那对带着精光的双眼后,缓缓起身,宽大的道袍下摆在白玉石铺垫成的大殿地面上,慢慢拖动。
一直来到正殿的门口,正阳宗主司马槐才停下驻足,望着宗门内灵气环绕的山涧与瀑布,他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魏山河,你终究还是让《九转通天录》重现人间了。”
“你可知这注定会带来腥风血雨。”
“你欠我正阳宗的,也必然要偿还。”
……
王府文津阁内,宋无咎连连摇头,叹气道:
“王爷,你不该让他选那个烫手的山芋。”
魏山河却是不以为意:
“一本破书,放在听风楼里,那就永远都是本破书。”
“总得有人拿出来看一看,读一读,炼一炼。”
“况且你刚才不也听杨霄说了,那小子打一开始就没想过放弃《九转通天录》,他是想全都带走。”
“呵,人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他想要最好的,那本王就给他一个人情。”
宋无咎还是摇头:
“可你应该知道,这部心法会带来什么。”
“斯年以后必然要出幽辽游历,若他走得远些,我等鞭长莫及,他身上那《九转通天录》,会吸引了无数修炼者与仇家,这无疑是把他推向火坑。”
“再者,还有当年你和正阳宗那些事……”
镇北王魏山河冷哼,眉毛拧在一起:
“那是本王的错?”
“明明是他司马槐的女儿穷追滥打,本王可是很明确地拒绝那妮子,而且当时我已经和苏沐定了终身,她纯粹是来捣乱的。”
“苏沐收拾她有何不对?”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虽然让两方势力都陷入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但宋无咎每每想起来,都不免嘴角带起笑容。
那个时候,他们都得年轻。
故人都还在。
王妃身子骨还康健,王爷也总会放肆开怀大笑。
点燃烟袋锅里的烟草,宋无咎缓缓其上一口气,过了喉咙再呼出来,目光透过文津阁的窗子,瞧着四周的王府建筑,嘴角也不免勾起:
“事已至此,就看斯年的造化吧。”
“有时我也在想,他为什么能让我们如此好看。”
“大概是骨子里的某些东西,和你,和王妃,都很像。”
记忆里,那个喜欢穿着大红衣裳的王妃,更是个嚣张跋扈,不计后果的存在。
一个世家大族的大小姐,第一次瞧见那第一场豪赌惨胜,险些没了性命,却赢得了名声的魏山河,大概就喜欢上了吧。
雪夜里,魏山河为了获得更多人马,站在苏家府邸的门外,一站就是半宿,差点没冻成冰棍。
还是这位大小姐,实在是于心不忍,竟然给他拿了大氅和两个烤地瓜。
所以王爷哪怕是现在,到了冬天,也必须亲自起炉子,亲自烤地瓜吃。
后来,魏山河靠着苏家那位幽辽总督调拨的一万人马,直接将盘踞在胡然省和幽辽省边界的草原部落杀得是片接不留,一路砍杀到胡然省的戈壁,因为战线拉长,粮草供给不足才意犹未尽地回退。
这一仗,也让草原知道了那个身材并不高大,姓魏的年轻男人,竟然那么刚猛,身先士卒,哪怕是身上挨了数刀,也跟着妖魔似的不要命地往前冲。
这一仗归来,或许是苏家大小姐偷看了军报,竟然毫不遮掩地对魏山河表达爱意。
两个人,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王八瞅绿豆,对了眼。
于是,瞒着总督父亲,苏沐和魏山河私奔了。
这下,可把那封疆大吏气坏了心肝,扬言要把魏山河生吞活剥。
然而魏山河也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听到消息就直接找未来的岳丈对峙,承诺一个月,拿下马斯距离大虞的第二座城池。
战果可想而知。
年轻时候的魏山河,打起仗不要命,狠起来连自己都砍。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
魏山河顺便斩首了敌方一位高级将领,就是现在马斯那位小姑娘将军,赫连小满的父亲。
这一战,也彻底把总督岳父折服。
不过,苏家毕竟是世家大族,看不上魏山河的出身,想要和人家女儿成亲,第一个要求就是魏山河入赘。
那时候还不是镇北王的将军魏山河,哪里能受着气,当着幽辽总督的面,就把他那一直在旁边添油加速,聒噪不止的小儿子给胖揍了一顿。
苏沐全程都没有阻拦,最后跟着魏山河,携手离开苏家。
她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每次魏山河出征时,都会在城楼上吟诗歌唱送行。
更有甚时,她还会跟随魏山河一同破敌。
二人自身的实力都不怎么样。
王妃苏沐也不过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
但他们在站场上总能逢凶化吉,也成就一段佳话。
只是后来,苏沐在突破金丹期的时候失败,跌了境界不说,身子落了病根,而后生小儿子魏森,她终究是离他而去。
镇北王魏山河,不曾续弦,只是在每年的冬天吃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