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里这四位突然没了言语,只有外面喧闹的厮杀声,还有那些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
这四位相互对望,直至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三眼犬的身上,全指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很遗憾,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进入下一层,而且形势不妙,总不能这样耗下去。结界上那乒乒乓乓的冲撞声随着诸位兽神的陆续前来变得越来越响,也在他们不断的重击下出现许多裂纹,随后又飞快的愈合了,如此下去兔兽神设下的结界早晚会破。
随风左思右想了一阵,怯怯道:“要不你们先想着,且容我休憩一会儿,片刻就好!”
“什么?”三眼犬大怒,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是不是仙魔灵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在这里休息?”
半面不悦自家媳妇被吼,但也奇怪,就算她想休息,在这种场合也不宜当面说出,还不如她自行猫在墙角,即便睡着了,两位兽神只当她受伤不适,自然说不出什么。看来媳妇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显然是另有目的,半面刚想问她,就听随风对三眼犬道:“犬大神,并非你想的那样!是因为在我精神涣散的时候会陷入虚妄,或许能看见困龙阵里的景象,再或许能与青龙生出感应也不一定!因为之前在闯入此阵和被马大神迷惑时,我就出现了幻觉,听见有人说了四个字……”
“什么字?”犬兽神问。
“全部醒来!”随风匪夷所思,接着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其余三位又是沉默,听随风继续道:“所以我想再次进入虚妄,或许能发现什么也不一定!”
“全部醒来?……是不是让我们十一兽神都醒来?”兔兽神问。
“极有可能!”犬兽神语调中带着兴奋,停顿片霎又不解道:“结界之外如此嘈杂,照理说子神鼻子最灵听力最敏,应该最早醒来才是!”
话至于此,半面也没藏着噎着,直接道:“鼠蛇二神都已醒过了,在与我们争斗之后,法力耗尽又化成雕像了。”。
犬兽神听后,不免微有惊异:“原来是这样!不如再叫醒一次试试!或许只要我们同时醒来,就会出现下层的阵关也不一定!”
如此看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其余三人也纷纷赞同,决定试上一试。
“月德,一会儿你就随我冲出去!”三眼犬道。
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甬道里乌烟瘴气的,狂烈澎湃,汹涌欲噬。兔兽神看着那些失去理智的同伴说不出的心酸,她眨了眨眼睛隐没了泪痕,对随风和半面道:“若想叫醒所有兽神就必须得打开结界,到时我与犬尨大哥会分别叫醒蛇鼠,你们二位要多加小心了!”
“恩!”随风与半面应了一声。
只听兔兽神一声轻咤,所设的结界如破冰般哗啦一下粉碎,犬兔二神对望一眼,齐头并进向甬道的另一侧奋力奔去。
幽暗阴森的甬道中布满了血色的怨力和邪煞之气,兽神们肆意宣泄着千百年来被强行封印的狂怒杀意。结界一破,他们自然而然的被随风和半面身上的独特灵光所吸引,咆哮着向二人围拢过来,一个个血红的爪子,一张张半人半妖的狰狞面目,龇牙咧嘴,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风面二人撕碎。
半面飞快的化形,与随风相背而立,互防互守,共进共退,凝力为刃,聚气为盾,法力合二为一,在周身化成一道似有似无的屏障,揭力抵挡着诸多兽神的攻击。风面两人处处受敌,就像在暴风骤雨里不断摇曳的小树,不屈不挠,坚强而立。没过多久两人的全身都被鲜血染透,好像千刀万剐了一样。
此时此刻,半面已分不清敌我,狂暴肆虐,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有没有伤到随风,恐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视线早已被血渍浸的模糊不清,耳边皆是鬼哭狼嚎,就这么一片狭小的天地却仿佛整个世界在颤抖,犹如山崩地裂。
不过片刻之间,半面感到疲乏不堪,意识反而清醒了一些。随风依然与他靠背相依,彼此都已心余力绌,强撑着在众多兽神之间上下飞舞,时而一攻一守而时东躲西藏,艰难的做困兽之斗。
好在风面两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待鼠蛇二神再次苏醒过后,半空之中出现了一团蓝光,那光亮的刺眼,不断地放大,泛着层层涟漪,如潮水般向众“人”涌去。霎那间,所有的声响立时被蓝光吞没,众“人”都慢了下来,仿佛置身水底一样,如水草般极缓极慢地曳动着,连顶壁上震动下来的碎石尘渣也在蓝光里极慢的下坠。
半面与随风大骇,身体几乎动弹不得,且看蓝光中心慢慢地走出个人来,二人犹如石破天惊,见那身形面目,居然又是地三仙?
怎么回事?随风既惊既异,既忧既喜,难道是三仙爷爷来救我们么?但又不像,那人眉宇之间带着杀戾,倒似之前泛着绿色灵光的地三仙,只是他灵光为幽深的蓝色,莫非又是三仙爷爷的分身?
“哈哈哈哈……”地三仙捋了捋胡子,仰头大笑,傲睨自若,他扫视一众兽神:“汝等妖魔余孽,竟妄想破我摄心阵关,你们就等着恶梦的吞噬吧!”
目光未尽时,地三仙发现了异常之处,摄心之阵本有十一妖孽,什么时候又多了两个?地三仙十分奇怪,慢慢悠悠来到随风和半面跟前,打量二人,只觉甚是有趣,他掌中蓝光顿起,随手放出一道法力解开了二人的封冻之状,十分不解的问:“我曾经在噬灵阵里见过你们。说!是不是那白光老头儿放你们进来的?”
“爷爷!”随风弱弱地喊了一声。她感觉到半面正紧握着她的手,以及他要传达的危险信号。这一幕似曾相识,早在他们与绿色灵光的地三仙交手时就出现过的。
随风不敢再言,只听半面缓缓说道:“是,也不是!”
地三仙微微哂笑,疑惑问:“此话怎讲?”
“我二人乃仙魔灵使,所以不管他放与不放,我们都进得来!”在不动声色之间,半面已察觉到这地三仙的异常之处。
“哼!巧舌如簧,鬼才相信你的话,至于你们是不是仙魔灵使又与我何干?不过又是多了两个雕像罢了!”
“未必!”半面身法极速,掌中戾气骤生,猛地向地三仙的眉心攻去。
唰!一道黑气闪过,地三仙应变不及,眉心处竟被划了一道口子,体内深蓝色的气息在微微渗出,简直与绿色灵光的地三仙如出一辙。
地三仙始料未及,气的咬牙切齿,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一只不起眼的厉鬼都能让他受伤,而且还是他的要害之处,莫非是那白光老头儿搞的鬼?地三仙如临大敌,着实低估了眼前的两人,不过他还是邪魅的一笑,掩饰住内心的慌张。
半面对他本就生疑,此时见他受伤更觉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三仙爷爷之所以叫地三仙,大概是他有一个真身两个分身的缘故,现下这个地三仙被半面所伤,想必噬灵阵里的三仙爷爷能感应得到。
半面没有猜错,三仙爷爷的确感应到了。摄心阵里的阵守已经苏醒,必然要与风面两人有场争斗,所以他极力施法控制自己,不让摄心阵里的地三仙变得强大,可谓煞费苦心了!
摄心阵内,蓝光如河,充斥着狭长的甬道一片通明。光河里的十一兽神极力挪动着身体,不约而同的将法力释放至最大以抗衡眼前的封冻之态,大家总算齐了一条心,收效也甚是明显,就在某时某刻,大家突然发现手脚能动口舌能言了,众兽神齐齐异动,张牙舞爪的向地三仙扑去。
三眼犬知道两个仙魔灵使极其重要,早就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二人的身上,便趁此间隙提醒随风和半面道:“此阵阵守法力并不高强,但他的摄心之法却是我们不能相敌的,你二位可要小心了!”
半面愈感不妙,知道地三仙若再占上风必然动用摄心之法,届时他和随风恐怕要像十一兽神那般化作石像,不如趁此契机连同群兽神将地三仙打的一败涂地,便拽着随风一起迎面攻去。
但事情怎能如其所愿?地三仙气急败坏,虽不曾想到自己的法力会突然减弱且出现了间断的情况,但他身为阵守必有克敌之术,哪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败呢?他急忙再次施法,拼尽全地的控制众兽神,封冻之术再起,大家立时又被淹没在幽蓝的光河里,成了一株株缓慢漂移的“水草”了。
地三仙气喘吁吁,脸上微露痛苦之色,想来也是耗费了心力,但看着眼前一个个被封冻的兽神,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笑了起来。“妖孽,妄图冲破阵关,真是异想天开了,还是化成雕像,去做你们的迷魂大梦去吧!”
地三仙背着手,缓缓地向众兽神走去,每经过一位便顺手施法,那僵在蓝光中的兽神再次化成了雕像。
犬兔二神看着地三仙向自己越走越近,心里不由的绝望。他们艰难的扭头,看向随风和半面,悲伤的眼中依然含着些许期待。
这时二人听见犬兽神的心语传音:“两位仙魔灵使,我们的魔心太重,若化为雕像恐怕再无重醒的可能,请必务参破心魔,能否重醒就看两位的了!”
兔兽神泪眼未干,那滴泪就嵌眼眶里带着她的绝望一起变成了石像,让人不由心酸,一次次幽蓝的仙法扫过,十一兽神全部化成了冰冷的石像。地三仙最后来到随风和半面跟前,见二人手拉着手,在如此危急的关头还能够携手并肩实在太难得了,倒是妖孽里少有的一对。
地三仙有意想让二人分开,怎奈手握的太紧,掰都掰不开。罢了,就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地三仙冷笑了一声:“有情固然是有情!但终究不是人,凡人尚有贪嗔痴这三毒,何况妖异鬼魅?只要化为人形,哪怕是半人半妖也必然会被这三毒所迷惑,所以才会有心魔。你们如是,我亦如是,否则地三仙又怎么会有三个呢?贪、嗔、痴,哈哈哈哈……”
一阵幽蓝的光波在眼前闪过,他和她只觉浑身如冰冻般迅速变得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