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陛下,李家一共有一百三十二口人,全都登记在案。唯有一人八岁时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镇抚司的人将一份名单呈给了李重元。
一个名叫李承继的名字被圈了起来。
“可是叫李承继的人消失不见?”
“是。小的调阅了李家的卷宗,显德五年,李承继与父母外出游玩,途中路遇劫匪,他的父母当场遇害,李承继不知所踪。”
“杀害李承继父母的凶手找到了么?”
那人摇了摇头,“这是达安城的一宗悬案。至今十年,仍然毫无线索。”
“你把这些人妥善安置,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然后放出风去,就说李家涉嫌谋反,已经全部被秘密处决。”
“若是指挥使大人问起此事,小的该如何回答?”
“朕刚才说的话难道你没听明白么?是任何人。”
“小的明白。”
十年,李重元有些感慨。想当年李准到赵王府也是十年前,如今主仆二人,一个是天子,一个是镇抚司的都指挥使。
人生变幻如斯,怎不让人唏嘘。
“门主,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上路。”
南使仍然站在门外躬身施礼。
“你让那几个哑女各自带着行李坐车先走,两个时辰后我们骑马出行。”
“门主,那些哑女可有目的地?”
“没有。你告诉驾车的车老板,一路向北,见到分叉路口后便拐。给足他们银子。车上的行李给那些哑女便是。”
“门主是怕有人在路上拦截?”
“不得不防。那位柳姑娘的来头极大,还有那位李准,也不是寻常人物。况且他现在已经是丐帮帮主,若是他让丐帮中人寻找我们,也是令人头疼的事儿。”
“是,我现在就去安排。”
南使走后没多久,门主的屋门从里面打开,一位身着宫装,体态婀娜的妇人走了出来。
面上同样覆盖薄纱,但是从她光洁的额头还有裸露在外的雪色肌肤判断,这一定是位容貌清丽的美妇。
妇人莲步轻移,不多时便来到了柳絮儿的房间外面,“姑娘,我可以进来么?”
声音软糯,听了让人浑身酥麻。
躺在床上的柳絮儿早已经睡去,朦胧间好像听到有人叫门,便随口应了声,“进来吧。”
门开处,美妇走进了房中。
还未完全清醒的柳絮儿突然闻到一股异香,既不是花香,也并非是脂粉香气。
睁开眼睛观看,一位蒙着薄纱的妇人站在自己床头不远的地方正在看着自己,显然香气应该是来自她的身上。
柳絮儿完全清醒。
“你是?”
“我是血玫瑰的门主,你可称呼我门主。晚些时候我们要离开达安,姑娘可愿意跟我们一起?”
柳絮儿微微感觉有些意外。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血玫瑰门主是一位女人。
“如果我说不愿意,你能放我走么?”
“当然。只不过伺候你的女孩她们什么样你也看到了,这是门规。”
什么门规,随随便便就将人家的舌头割掉。
柳絮儿心中有些不满,可是却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我跟你们走便是。只是要走多远,去哪里?”
“这个就不劳姑娘费心了。既然你愿意跟我们走,路上就要听我们的。不可胡来。”
柳絮儿点了点头。
身为天机阁的翼火蛇,打探消息是自己的职责,无论如何柳絮儿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听姑娘口音应该是黄州一带的人士。”
“对。”
“黄州的黄山非常有名,山里还有好多修仙之人。据说还有一些神秘的武林门派。”
“门主是想告诉我,血玫瑰也在这座山里么?听门主的口音好像也是那里的。”
美妇一愣,她似乎没料到柳絮儿会有此一问。
“我是黄州人不假,不过血玫瑰的总部却不在黄山。姑娘不必着急,将来你一定会知道。”
“将来?”柳絮儿将双手枕在头下,左腿叠加在右腿上,然后深深的打了个哈欠,“我怎么知道我还有没有将来?”
美妇一怔。
“你才多大年纪,怎么会没有将来?”
“老天爷要是想让你走,还管你多大年纪?”
柳絮儿一双大眼睛看着床幔有些发呆。
“你是说你身有暗疾,恐不久于人世?”
柳絮儿点了点头。
“一位有名的大夫说我不会活过双十之数,也曾经有位有名的相士说我是童子命,怎么算,二十岁即是我的上限。”
“你的…父母可知道?”
“很不凑巧,那位有名的大夫便是我的父亲。还有那位有名的相士也是我的父亲。”
柳絮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满是骄傲。
“那你的父亲一定是天机阁的柳风萧。武术、医术还有相术冠绝武林。”
柳絮儿摇了摇头。
“三绝是没错,只是名字错了。我娘过世后,他把名字改成了柳何年。我娘的名字叫玉今夕,出自[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所以我父亲便将名字改成了柳何年,就是为了纪念我娘。”
“想不到你父亲与母亲的感情还挺深。”
“唉,那又如何?还不是有一个人早早的便离开了,剩下另一个孤苦伶仃。”
“姑娘你呢?如果有一个人你很喜欢,他也很喜欢你,你会与他在一起么?”
美妇的这句话让柳絮儿陷入了沉思。
她想到了李重元。
在一起后又失去与从未在一起,究竟哪个会更遗憾?
柳絮儿不禁有些痴了。
美妇见她凝神思考,知她也委决不下,便悄悄退出房间。
来到外面,血玫瑰的门主,那个令天下闻风丧胆的人物,此刻竟然浑身簌簌发抖。原本不长的路途竟然走了很长的时间。
与此同时,天机阁的听天台,柳何年从一只信鸽腿下取出一个食指般粗细的小竹筒,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小纸条。
“一列马车出城一路向北,遇岔路分之,朱雀七宿跟进,其余待命!”
柳何年将纸条攥在手里,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乱。
难道是自己太久没有下山,有些激动所致?
柳何年缓缓的抬起头,远处半山腰的云雾已经散去,那里的亭台楼阁只能模糊的看个大概。
即便睁大眼睛,也无法看的更加清晰。
唉!柳何年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世间万物,看清了,也就看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