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废太子后三年内升迁的朝廷官员的名单拉了出来。
“陛下,一共有十人官职得到了明显的升迁,其中包括先帝。他在太子被废的次年被册封为太子。”
李重元拿起名单粗略的看了一眼,发现有很多熟面孔。唐毅、齐礼自不必说,上面甚至有莫问天、慕容夺两人。难道这两人当年也参与了?
“这是所有人员的名单么?”
“回陛下,朝廷对每位官员都有考核,但凡升迁,必须考核出色才可以。这几个人的升迁并没有考核的记录,而且升迁的幅度比较大。”
“当初朕登基之前,张彦超是支持朕继承皇位的。”
“没错。他是第一位发言支持皇上的朝中大臣。”
“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李重元盯着手里的这份名单,陷入了沉思。
京西吏部尚书府,张彦超刚刚处理完一件公务,伸个懒腰刚想上床歇息,突然看见书房的门不知道何时打开,门口正站着当今的圣上李重元。
张彦超赶忙下跪叩头,口中喊道:“不知陛下光临,臣失礼。”
“张大人请起。刚刚见大人处理公务入了神,朕也就没有出言打扰,希望没有吓到大人。”
“陛下这么说臣实在是愧不敢当,臣也只是尽了本分而已。陛下深夜来此,想必是有事想要问臣。”
李重元微微有些意外。张彦超好像知道自己会找他,所以他一点都不吃惊。
“没错,朕这次来是想问问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
“陛下终于来了,臣等你多时了。”
张彦超的话让李重元更加意外。
“看来你早就知道朕要来,并且知道朕为何而来喽?”
“陛下找臣,估计是为了二十年前废太子的那件事吧?”
“没错。希望你能据实回答。”
“二十年前,唐毅找到臣,说太子秽乱后宫,要弹劾太子,又恐自己人微言轻,所以要臣陪他一起上书弹劾。臣当时身为御史,虽然职责是监督百官,但是对于无稽之说向来不加以理会,便一口回绝。但唐毅说这是陛下的旨意,臣当时就明白陛下有废太子之意。”
“所以你揣摩上意,与唐毅联名弹劾太子,以此作为晋升的资本?”
李重元带着怒气的问道。
刚刚标榜自己对于无稽之说不加理会,转过头就与人栽赃陷害太子。
哪知张彦超摇了摇头。
“陛下的说法对也不对。”
“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何来对也不对?”
“我与唐毅一起弹劾太子这个陛下说的是对的。但却绝不是因为唐毅说的理由,所以说陛下的这个说法是不对的。”
“那你弹劾太子的理由是什么?”
“结交朝中重臣,施恩边将,有不臣之心。”
张彦超这句话一出口,李重元大吃一惊。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臣当年身为御史,经常去边关巡视,当然是有确切的证据才敢上书。”
“你是说,在你与唐毅他们一起上书之前,你已经给陛下单独上过奏折?”
张彦超点了点头,“没错。我给陛下上的密报。可是不知为何,陛下始终没有理睬。后来唐毅找到我,我也就顺水推舟与唐毅一同上书。”
不知为何,李重元听到这个消息后,内心有些难过。自己一直尊敬的父王,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结交重臣尤其是领兵的边将,这可是死罪。
“当时皇上就没跟你们解释,为什么要废掉太子?有没有可能跟你上的那道密折有关?”
“这个臣就不太清楚。只是宣布太子被废的时候,太子并没有为自己辩解。陛下也还仁慈。如果是因为我说的罪名,恐怕太子未必能去得了洛州。”
李重元当然明白,如果是蓄意谋反,恐怕事情难以转圜。
突然间,李重元脑海中灵光一闪。
有没有可能皇爷爷发现父亲有不轨之心,然后以父亲秽乱后宫的名义,废了他太子的称号,改封赵王。
这样,既废了父亲的太子之名,又保住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李重元心中有些替父亲感到庆幸。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那父亲能保住性命就藩洛州,已经是一件幸事。
可是父亲本就是太子,皇位早晚是他的,为何他会急在一时?这让李重元百思不得其解。
“张大人,既然你知道这些事情,为何不早日告诉朕?”
“陛下,显德皇帝有旨,如果陛下没有亲自找到我询问当年的事情,臣就当什么事情没发生过,更不能将当年的事情说出去。”
“你是说我二叔也知道这件事情?”
“先帝当然知道。人们都认为先帝是平庸之辈,可是若论权谋水平,先帝不逊于欣朝历代皇帝。很多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去做。这些事情就留给你了。”
又一个二叔留下来的人。先前彭秦是这样,如今又来个张彦超。
通过与张彦超的交谈,李重元已经大致捋清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父亲秽乱后宫,德不配位这件事情根本是子虚乌有。太子之位被废另有原因,只是这个原因根本不能公之于众。
想到这里,李重元甚至没有了继续追查下去的勇气。
本来是想还父亲一个清白,可是真正的原因有可能比那更不堪。看似弹劾他废了太子之位,实际上皇爷爷是为了保护他。
“张彦超,朕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可有人能证明你所说的事情是真的?”
“陛下,先帝曾告诉我,有关当年的事情,都封在一个锦盒里,放在乾元宫陛下龙床正前方第二块金砖下面。还有陛下可以去查查,太子被废后,超中有哪些大臣还有便将被查处。”
张彦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被查处的那些人,便是当初太子结交的那些人。
事情越来越接近真相,可是李重元内心却越来越难过。
太多事是自己不敢想也不愿意相信的。
可是没有人逼着自己去追查当年的事情,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源自于自己对父亲的爱,想要为他讨回公道。
这有错么?为人子,不就应该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