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在医仙的治疗下,唐楹已经可以起身活动了,同时刑罚堂的处罚也随之而来。
刑罚堂上明镜高悬的牌匾赫然地挂在那,气派威严,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加之两边一侧是散发着森森寒光的兵器,一侧是血迹斑斑的灵鞭,更令人忐忑不安。
刑罚堂灵鞭乃是弟子们最害怕的处罚。
十灵鞭,皮破肉烂;三十灵鞭,疼痛入骨;五十灵鞭,经脉受损;一百灵鞭入体,可伤灵根。
擎苍派有史以来只有寥寥数个叛门入魔之徒享用过一百灵鞭。
她何德何能能与叛门入魔之人享同等待遇,唐楹在心里自嘲。
此刻她内心一派荒凉,仿佛苍茫大地上一颗孤苦伶仃的小草,只得狂风暴雨,无人问津,无人救赎。
这时一位娇俏可人的少女,急匆匆地冲进来,说道,“白长老,唐师姐身上还没好,您可不能在这时罚她灵鞭,一百灵鞭会伤到灵根的,师叔回来,您如何与他二人交代。”
白长老皱了一下眉,似乎在考虑这句话的威胁性,不过随即又漏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宗门内斗,铁面无私。何况你师叔不在,我身为长辈,替他二人管教一下这个顽劣之徒,也是应当,免得她出去祸害剑仙的名声。”说完敲了敲桌子,意有所指地看着唐楹。
这时一名心直口快的弟子说道,“唐楹这么多年来仗着自己的身份,经常欺负那些靠近凌风师兄的人,这次还暗算江师妹,不罚她,如何服众。”
众人闻言,漏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小惩大诫,以警示众人。
“凌师兄,”少女一脸焦急地扯着他的袖子,“你快说句话呀。”
凌风端着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眸光暗了又暗,嗫嚅着,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这具身体仿佛被掏空一样,唐楹感受到巨大的悲痛,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明明悲痛至极却发出了嗤笑声,不谈她和他有没有男女之情谊,只论这青梅竹马数十年的陪伴,尚且换不来他的一句求情,可悲,可叹,可怜。
众人互望一眼,心里暗道,唐楹怕不是被吓疯了吧?
原来最深的痛是哭不出来的,泪无葬身之地,哀莫大于心死。
白长老见无人为她求情,嘴角不禁翘起,眼里漏出几分笑意,喝道:“行刑。”
少女急地挡在她身前,张开双臂,企图拦住想要行刑的人。目光焦虑,祈求地看向四周的人,期望着他们能为唐楹求情.
众人心里不禁打鼓,面漏不忍,小惩大诫,一百灵鞭确实有些重了,只是碍于刑罚堂的威严,无人敢为唐楹发声。
唐楹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荒凉的内心也有了一丝甘露的滋润。努力回想着关于这位少女的一切,她大约是原身幼时的玩伴,贺娇娇,丹药峰正阳真人独女,后来原身整日跟在凌风身后,贺娇姣不屑于捧凌风的臭脚,两人渐行渐远。
贺娇娇的结局也只是在书里一笔带过,外出历练,陨落。
看来跟自己关系好的人都没有好结局呀。
想到这里,唐楹忍不住皱起眉头,原来熠熠生辉的双眸,此刻饱含悲痛,让人不忍直视,“既然师兄与我无缘,烦请凌师兄把玉佩还我,这是我唐家的祖传之物。”
这句话仿佛透支了唐楹所有的力气,她垂下一直高昂的头颅,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在地上。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她也毫无信任。
对她的东西倒是很信任,玉佩戴着,衣服穿着,灵石用着,呵,虚伪的男人。
凌风听到这话有几分迟疑,觉得唐楹哪里有些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便把玉佩扔给她,留下一句好自为之离开了。
态度之漠然,好像二人并不相熟。
这场景可谓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谁不怜惜一位美貌痴情又被辜负的少女呢?
几个着刑罚堂灰衣的弟子犹豫片刻,见白长老毫无心软之意,只得执辫上前,按住唐楹,几鞭子下去,唐楹背上便浸出道道长长的血痕。
贺娇姣见状,顾不得礼仪面子,扑到白长老面前,苦苦哀求。
不少弟子见此心中不忍,纷纷回头。唯唐楹虽摇摇欲坠,面如金纸,仍咬紧牙关。
肃静的刑罚堂里此刻回荡着少女低低的抽泣声,鞭子打在肉上闷重的声音,凄凉无比。
白长老看了一会,面漏得色,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错!”
唐楹虽然气息微弱,却还是一字一顿地道,“我没错,我不认。”
白金麟此时都被气笑了,“打,狠狠地打,一百鞭,一鞭也不能少。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灵根硬。”
灵鞭一鞭一鞭地打在唐楹的身上,开始,她还能凭借自己的灵力勉强修复伤口止血,可随着伤口越来越重,她的灵力消耗殆尽,鲜血一点点染透她的衣衫,滴落在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当打到第五十鞭的时候,唐楹已经感受不到鞭子打在身上的触觉了,身体和灵魂像是割裂开来,忍不住晕过去了,却又被白金麟施法唤醒,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跪在白金麟脚边痛哭的贺娇姣,苍白的双唇一张一合,无声的说道“娇娇,别求他。”
一百灵鞭鞭入体,真真毫不徇情,铁面无私。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周围人都呆住了,被一百灵鞭的威力所震慑。
“起开,你们都起开,我看谁敢拦我。”
贺娇娇跌跌撞撞地扑向奄奄一息的唐楹,哆哆嗦嗦地掏出丹药,药丸子像不要钱一样倒进唐楹的嘴里。
“到底,到底谁暗算谁,明明唐楹这个傻子受伤更重,你们是瞎了吗?唐楹为什么要暗算她一个修为不如她的弟子。就算此次不是她夺魁,满山的师叔师伯谁又不想收唐楹做弟子。”
绝望的声音,飘荡在每一位弟子的耳边,飘进他们的心理,是啊,满山的师叔师伯都在等着收唐楹为徒!
贺娇姣心里一片凄凉,唐楹的命虽然能侥幸保住,可灵根受损,以后没准就是废人一个。唐楹一向骄傲,如何承受得了。
看着脸色苍白血色全无的唐楹,像块破布一样瘫在地上,还艰难地扯动着嘴角,喃喃道“我不认”。
白金麟那张得意的脸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对比鲜明,贺娇姣愤恨地咬紧牙关,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为唐楹洗刷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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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深处的紧闭处,灵气匮乏,瘴气弥漫,除了光秃秃的石壁还是光秃秃的石壁。
“真晦气,今天怎么轮到我们值班。”两个刑罚堂弟子一边吐槽,一边好似丢垃圾似的,十分随意地将唐楹扔到了石洞里。
“大小姐家当就是丰厚”,身上传来摸索东西的感觉。
唐楹微微颤抖了一下,此时此刻石洞里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才勉强看出像个人。
开局艰难呀。
自己身上一处好地方都没有呀,修为尽毁,灵根受损,连储物袋都被搜刮殆尽,以后能不能修炼都不用考虑,现在能不能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才是大问题。
仇,她是一定会报的。
腹中的丹药带来的丝丝暖意流向四肢,维持着唐楹微弱的生命力。
新渗出的血迹叠在已经干枯的血衣上,宛如破败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