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闭着眼睛，嘴里哼着与留声机中一样的腔调，很是熟练，同时手也跟着一起挥舞，好似他此刻就站在台上，演绎着那段已经逝去的年华。
杜卓成轻声道：“王先生，他们已经到了。”
王先生依旧在哼唱着，同时留声机中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应该是到了高潮阶段。
“你等贼子速速俯首就擒，且与我去国公府……”后面，留声机发出刺啦啦的响声，应该是唱片有所损坏，没了下文。
留声机中的语言显然不是联邦语，但杨硕能听懂，这就是他的母语，一时间他的回忆也被扯回到了久远以前，以前和爷爷看戏的日子。
王先生叹息一声，嘴里将后半段默默哼唱完后，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你们来了，坐吧。”王先生坐起身子，指了指一旁的木质单人床和几个小马扎。
杨硕很熟练的拉过一个小马扎坐在王先生身前。
莫妮卡则犹豫一下，还是坐在了床上，海瑟琳没这么多讲究，一屁股盘坐在地上。
看了看三人的表现，王先生笑了，只是扫了一眼莫妮卡后，这才对杜卓成说道：“你先下去吧。”
杜卓成用手拢住嘴，贴上王先生的耳朵耳语几句后，王先生面色大变。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神色，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办事吧，认真一点，别有纰漏。”
杜卓成很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杜卓成走后，王先生这才说道：“杨先生，我知道你不是地下城的人，是从地上来的，你能告诉我，你来地下城的目的吗？是为了躲避债务，还是躲避仇人追杀，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王先生当然知道每天进入地下城有多少人，住在哪个地方。
当时追捕杨硕的机械警察，就是王先生的人收走的，所以打从杨硕一开始进入地下城，就被关注了。
而王先生让杨硕去解决麻烦，也是对他的一个试探。
可没想到杨硕就能乖乖答应下来，这让王先生捉摸不透他，不知道他来地下城到底是为什么。
等了几天，杨硕也没有任何行动，所以王先生才干脆摊牌，表明目的。
有时候和聪明人打交道，直来直去的方式最好，而杨硕就是这种聪明人。
杨硕张了张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地下城，更不明白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到底干了什么事情，所以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所以只能打马虎眼。
“王先生，相信我，我对地下城并没有任何敌意，至于来到这里的目的，现在还不到说出来的时候，可我能保证，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地下城的事情。”
王先生思考一下，点点头，“好吧，我也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多余的事情，我也管不了，但这个地下城的意义相信你已经明白，这里不仅是那些走投无路人的希望，也是联邦的一条退路。所以我希望你能保护地下城，而不是像那些贪婪的人，为了一点利益就磨灭人们的希望。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吧。”得到比特的死讯，王先生也能预料到风暴即将来临，颇有一点临终托孤的意思。
杨硕郑重点头，“放心吧，我能明白您的意思，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处在风暴中。我这么说，您应该也能明白吧。”
两人的话点到为止，海瑟琳听得云里雾里，两个人都说对方能明白，可她一点也不明白。
杨硕又干脆道：“王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这次也是为了比特·怀金的事情而来，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配合莫妮卡女士，找到凶手，这样才能制止风暴，地下城的人们才能安稳下来。”
王先生摇头道：“没用的，风暴已经形成，虽然抓住凶手能延缓一点时间，可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老朋友，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走在我前面了啊。”王先生又感慨了一句，似乎很熟悉比特。
杨硕有些好奇，“王先生，难道您认识比特先生？”
王先生点点头，“认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我们还是两个刚来联邦的年轻小伙子，干什么都冲劲十足，并且……”王先生及时打住了话头，“算了，不说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是莫妮卡插话道：“既然您了解比特先生，那么您知道他有什么仇人吗？”
王先生笑呵呵的看着莫妮卡，“仇人？我们两人的仇人可以环绕联邦一周！尤其是比特那家伙，说话直来直去的，得罪了不少人。而且他的理想是去智能化，这动了很多人的蛋糕。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说那些资本家恨不恨他？”
杨硕又说道：“王先生，您虽然没有坐在联邦会议室里，但也是身居高位者，以您的眼光，有没有能制止这场风暴的办法呢？”
王先生摇摇头，“办法是有，不过很困难，找到一个可以代替比特的人，重新带领人们找到希望，不过这需要一个过程，并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
“那能不能将这些人带离联邦，去开发新的土地呢？”王先生的办法杨硕也想过，但实在是太困难了。
王先生用嘲笑般的目光看着杨硕：“年轻人，不要太理想化，你想将这些走投无路人带到一个陌生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别开玩笑了，人在大海上漂流，哪怕有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抓住不放的，你给他们说什么再往前，就能看到新陆地，完全没有用。”
是啊，一些理想化的言语，还能打动一些年轻人，可上了岁数的人，你让他们放下狗延残喘的生活，去追求新的理想？
见杨硕沉默不语，王先生摆摆手，“好了，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下。”王先生重新躺在沙发上，打开留声机。
杨硕起身，对王先生鞠了一躬后，三人缓缓退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杨硕和莫妮卡都很沉默，只有海瑟琳跟个没事人一样。
杨硕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既然要寻找凶手，为什么不让机械警察来，你要亲自冒险呢？”
不等莫妮卡回答，海瑟琳就抢白道：“你真是个弱智，地下水道里没有电磁设备，机械警察根本无法深入，这也是为什么地下水道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了。你连这个都不懂，是怎么成为联邦人的？”
杨硕恶狠狠道：“你要是再对我不尊重，信不信我把你变成弱智！”
莫妮卡笑了笑，对海瑟琳的直言快语好感大增，不过她也开始奇怪，为什么杨硕对联邦一些很基础的常识都不知道？而且王先生为什么会如此礼遇一个年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