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远的手一直在程栀脸侧徘徊。
擦眼泪,安抚,不论为了什么,他就是舍不得收回手。
在他看来,程栀被程家烨保护太过。
高住在象牙塔里的公主,总怀着孩子一样的天真看待世界。
单纯到连恨都学不会。
几年前是,几年后重逢依旧是。
“你如果知道怎么利用我、折磨我,怎么尖锐强烈地恨我,你自己就不会这么难过,这么辛苦。”
他曾经将自己想做她。
在设想里,他无数次亲手将那么对待“自己”的“霍临远”,碎尸万段。
两相比较,他怎么可能对她放手?
她就像遗落世间的月亮,没人比她纯洁无瑕。
他怕有人再伤害她,而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都只有他能最妥善地护着她。
“我求你……走开啊……”
程栀捂住脸,不想他目睹自己这一刻的样子。
泪流满面,好像下一刻就要开口诉苦一样。
但事实是,在辛苦之余,她也收获过快乐和宁静。
更因为身边的很多人体会到世间美好,热爱目前的生活。
“你吃了药,我就走。”霍临远收回手,瞳色幽深,整张脸阴阴沉沉。
他以为程栀的眼泪,代表她终于愿意打开心扉,依靠他,亲近他,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她。
可结果,却是哭着求他离开。
“我之所以不走,只是怕你病了没人照顾,还要看护孩子。”他解释。
并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能逼得太狠。
借此,来暂时逼退身体里即将走出黑暗的猛兽。
程栀揉着眼睛平复了一会儿。
自己撑着上半身起来,想下床。
可身体和脑袋都很沉重,像是身体起来了,灵魂却还躺在床上。
眩晕感难忍,她只好坐在床沿边缓了一会儿。
趁着这个空档,霍临远已经出去兑了杯温水进来。
程栀抬起眼睛的功夫,药片也准备好了,在他掌心里。
一瞬间回忆翻涌,无数相似的画面闪过,程栀的心潮再一次荡起波澜。
杯沿碰到她清晰的下唇唇线,霍临远凝视着她,“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程栀看向近在咫尺的他。
他真的可以很温柔。
可现在的她,最怕他温柔。
她已经尝过一次裹着蜜糖的毒药。
那些甜蜜的糖衣化去后,留给她的结局只有肠穿肚烂。
“你走!”她一把推开他的手。
温水泼洒,他腿面顿时湿了一片。
握着失去水温,急速冷却的水杯,霍临远深深望着她又开始充斥泪水的眼睛。
“我之后几天要出差,两小时后就走,”他说,脸上情绪难辨:“留在这里,只是想多看你几眼。”
他的话多少让程栀松了一口气。
至少,之后几天,她一定不会再见到他。
霍临远起身出去,重新带回一杯温水,这次没有喂她,只是和药片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他做出的让步。
程栀乖乖吃了药,也没再赶人走。
躺下以后,摸了摸宝宝的手,背对床边的霍临远,睁着眼睛发呆。
她不知道今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霍临远强硬也好,温柔也罢,她都应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