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远双腿交叠,优雅靠坐在沙发一侧。
虽然没有说话,可眼神中的询问,十分明显。
赵阿姨看了看剩下的半碗粥,“吃的不多,比原先好点,没说什么特别的,就说想吃水果。”
“没闹没和你说胡话发疯?”霍临远皱眉。
赵阿姨摇头,“就是身上难受,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吃过东西,又昏沉沉睡过去了。”
“嗯。”霍临远小幅度抬了一下手。
赵阿姨点头,回去收拾厨房。
独坐片刻,霍临远一双眸子渐渐变得阴沉。
只对他发疯胡闹?
还说不是假装?
枉费他还有些担心。
之后,他刻意没再过问她。
程栀就这么被关在了影音室。
每天唯一能做的,便是抚摸着肚子,在片库里找些音乐柔和的影片,放给宝宝听。
即便宝宝目前听不见。
没过几天,赵阿姨该回家过年了。
走前,她备了些年货塞满冰箱,又特意剪了几张福字窗花。
不过没敢擅自乱贴,只是放在玄关柜上,算是给屋子里添些年味。
霍临远回来看到了,脚步顿上一顿。
他默然盯着那抹红,努力回想,却无法清晰回忆起幼时和父母欢聚的新年景象。
更鲜明些的,是和程栀在一起后,同程家人和乐融融吃年夜饭的场景。
一瞬间百感交集。
他该愤恨。
可心底的滋味,却是酸涩到发苦。
眺向屋内四周,即便过年,满目也只是缺乏生气的冷清。
赵阿姨走后,最后的那点烟火气都不剩下多少。
心头开始泛冷,他却忽然想起,房子里还有个程栀。
被他圈在角落,触手可及的程栀。
洗过澡出来,他去到玄关拿起那几张红窗花,找到影音室。
门打开,里面舒缓的音乐流出,打破了外面几乎快要凝固的沉闷。
霍临远走进去,目光梭巡片刻,才看到程栀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墙角,身下和周围全是软垫。
就连沙发上的垫子,都被她拆了囤在身边,做成只能盛放她一人的暖巢。
她最近胃口不错,可人还是消瘦苍白。
霍临远走过去,在回家直面孤独以后,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之前将程栀关在精神病院那几天,对她意味着什么。
她刚刚丧父,如果再被他放弃,就好像彻底被全世界抛弃。
他又想起她为了逃避见人、逃避他,先夺方向盘,又从病床上逃离的事。
不由蹲身,摸上她的脸颊。
“程栀,你和我注定纠缠,不死不休,你孤立无援,凭什么不认命?”
见她睫毛轻颤,他伸手将她拖进怀里。
“被绑在精神病院时,是不是有过不想活了的念头?”
“你死都不怕,怕我做什么呢?”
他一手造成了她对他的畏惧。
可他又时不时痛恨这种畏惧。
“嗯……”
身体被挪动、抱紧,迫使程栀缓缓撑开眼睑。
而她原本清澈漂亮的一双眼睛,此刻仿佛蒙着大雾一般。
“别碰……”她挣扎着,碰掉了他手里的福字窗花,
等从他怀里爬出来,她立即踉跄起身,晕乎乎往门口去。
霍临远眼底的情绪转瞬冷却凝固,冷眼看着她拉开影音室的门,脚步虚浮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