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香兰继续劝道:“这件事儿,你也犯不上自责,如今各家没有报备的牲口,都急着往外出手。骡马市上的价格,是一天天地往下降,那些之间舍不得买马的人家,倒也有不少入手的。对于他们来讲,这倒是个好事儿了。”
明簪郡主点了点头:“当初太祖定下,官民人等可买多少骡马诸牲,也是怕有财有势的多囤,让那寻常百姓,有上几亩薄田的,想买个驴儿拉磨运货都不可得,才定下的这条法度,如今你这误打误撞的,也算是阖了太祖本心了。”
红弦低着头,有些羞赧。
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居这样的奇功。
香兰取笑道:“这可还不好意思了。”
粉蝶笑道:“红弦是什么样的人,香兰你还不知道么?她当初没这份心,如今纵有这个果,她也不肯居功的。”
香兰笑盈盈地道:“是么?”言语之中,似有揶揄之意。
粉蝶知道,香兰是指那日做灯景给寒氐之事,便笑道:“那当然,纵真有误让她居功之时,当时不能说出,事后,她也会寻个机会,讲明真相的。”
香兰听粉蝶替红弦解释,便知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件事已经澄清。
便觉得自己这番话,未免有些多余,她轻摇了摇扇子,讪讪地低下了头。
红弦的心思,却还沉浸在因跑马而产生的后果中。
她在推演着这件事,在之后,还能出现什么后果,却又觉得纷纷杂杂地理又理不清。
一时,明簪郡主问道:“香兰也到了,你还约了谁,不行我去接一趟?”
馨萝轻轻地摇了摇头:“那倒不用,她也不会因为车马不便过不来。应该快了吧。”
明簪皱着眉头,道:“你该不会请了昭媛公主吧?”
馨萝叹了口气:“没有,我把寒氐公主请了来。”
所有人都怔住了,她们想不明白,她们姐妹的小小聚会,怎么会把异国公主也请了来。这实在是她们所理解不了的。
馨萝就是再喜欢交朋友,也没有和异国使臣交朋友的理啊。再说了,这又请她们来做陪是什么意思?要说陪寒氐公主,要让明簪郡主来还差不多,底下这些人的身份,实在有些不太相当啊。
所有人,都望着馨萝。
馨萝含笑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我请她和请你们一样,就是吃笋。”
明簪郡主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不是,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请她做什么?李大人没告诉过你,要避讳这些么?”
馨萝笑道:“我的父亲和寒氐太子之间要有所避讳,我却不用避讳和寒氐公主的交往。其实,也不是完全不避,要是一点不避,我也不用把你们都聚了来了。”
香兰轻笑一声:“按这话,我们倒都是坐陪的了?”
馨萝点了点头,有些讪讪地道:“这也是我没请郡主的原因。”
郡主明簪问道:“我不请自来,这个时辰再走,怕也不便,你就说吧,你请她来,为的什么,我也好知道,我该怎么着。”
红弦听到这里,忽然朝阿柔招了招手:“我有些累了,你先陪我出去逛逛。”
馨萝笑道:“别人都能躲,你现在可不能躲。”
红弦转过头来,望着馨萝:“这话怎么计?”
馨萝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因为你,坊间传言,寒氐太子看上你了。”
红弦一个没反应过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你说什么?”
明簪笑道:“好了,还是让我说吧,传言里,寒氐太子见过你之后,便对你动了心思,想把你娶走,后来,你又制了那灯景,他也就对你更上心了。不过,如今的传言里分了两派,一派是说寒氐太子把你带走,是为了折磨于你,毕竟,你与他见的那几面,换谁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好感的。另一种说法,则是,你身上有什么寒氐最要紧的东西。”
红弦听了,不由一怔:“这又怎说?”
馨萝叹道:“其实,这说法,也算是从前面一个说法引出来的。他们觉得,寒氐太子如果只是想要折磨于你,也不用大费周张的让你嫁寒氐去。一个四品家的女孩儿,要想摆布,其实容易得很。”
红弦听了苦笑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馨萝继续道:“所以,他们认为,你身上,一定有什么对寒氐很重要的东西,所以,寒氐太子才会对你动心思。”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说的倒都有理,可是,你们都忘了一件事,寒氐太子看上我的说法,也只是一个传言,他并没有向皇上提亲。皇上跟皇后娘娘……”
她刚想说,皇上跟皇后也没有说要把她指给寒氐,却又想到昨天离宫前,皇后曾说过要收自己为义女的话。
当时,宫里的人还都替皇后遮掩,说并没有什么和亲的意思。
如今看来,却是皇后早已经得了信儿,知道寒氐有这个意思。
如今,只看寒氐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了吧。
馨萝叹了口气:“皇上跟皇后娘娘那边,让我琢磨,寒氐只要开了口,多半便会同意。到那时,你再想别的主意,可也就来不及了。”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只是如今,姐姐请了寒氐公主来,又有什么用,她还做得了那太子哥哥的主么?”
馨萝苦笑一声:“这也是没法子事儿啊。如今,只能试一试了。我们探探公主的口风,万一能探出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呢?咱们若能想办法给他们,也就给了。若是不能,咱们也算尽了力了。”
一旁的明簪郡主,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这件事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恨我哥哥是平阳王世子,不是太子。”
明簪一语既出,屋中诸女雅雀无声。
明簪又道:“要是太子看上了你,咱们皇上皇后总不至于为了别国的太子,伤了自己儿子的心吧。”
红弦苦笑一声:“郡主您想什么呢?我秦红弦何德何能,能让两国太子为我,不行,这话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也忒不要脸,不知天高地厚了。”说着,拿着帕子,捂着自己通红的脸。
一直不语的秋雁忽然道:“馨萝,那你把我们都拘了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别告诉我,你想让那寒氐公主替她哥哥看看我们这些人吧。要是这么着,你可别怪我翻脸。不行,你怎么想的不要紧,回头你再跟我解释,我现在可得带冬鸿走了。”说着,拉起冬鸿的手,便往外走。
红弦看到秋雁带走了冬鸿,心里猛然想到,若是郡主明簪与那寒氐公主见了面,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呢,想到此处,红弦站起身来:“郡主,您出来的时候不短了,再不回去,王妃该着急了。有什么事儿,臣女先送您回去。”
诸人皆知,红弦此举何意。
也都不愿意让明簪郡主继续呆在这里。
她们虽不知道明簪心里都在想什么,却也害怕寒氐公主会对明簪不利。
她们可以冒险,可是明簪郡主不行。
倘若明簪郡主因此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们这几条命都不够填的。
明簪郡主轻叱一声:“我做什么,还要你教么?”
“臣女既然还有伴读之职,便不能不说管。”红弦低着头,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可以通融之处。
明簪郡主瞪着眼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红弦依旧低着头:“臣女既有伴读之职,便不能不管。”
“你放肆!”明簪叱道。
红弦道一声:“是。”
明簪又道:“退下。”
红弦往后退了一步:“臣女恭请郡主回王宫。”
粉蝶望着馨萝,想让馨萝张口。馨萝却道:“这件事儿,终是我做错了。”
粉蝶有些焦急地道:“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时候,你快想想办法啊?”
馨萝叹了口气:“我请大家过来意思,原没有秋雁她想的那样,只是想在同寒氐公主说话的时候,能多几个人做个见证。却不曾想过还有这么一层。”
红弦忽然抬起头来:“之前想没想到,也不重要了,那现在咱们彼么办呢?
馨萝望着明簪郡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女恭请郡主回王宫。”
红弦与粉蝶便也一起跪了下来。
明簪看这阵势,自己若再不回去,她们几个是再不肯起来了,便跺一跺脚,也罢,我回去就是了,红弦,你跟我一起回去。
红弦听了,想同郡主一起回平阳王宫,又觉得这边的事儿,也是因自己而起,没有理由自己走了,倒把其他人都留下。她转过头,望着馨萝,想从馨萝这里讨个主意。
明簪看在眼里:“红弦,今天,你在哪里,我在哪里,要么我陪你在这儿,等着寒氐公主,要么,你陪我回平阳王宫。”
香兰看了,走到红弦身边,劝道:“你去罢,这里有我呢。”
红弦无奈地看了一眼香兰,自觉只有先送郡主回去,才能解决此间乱局,便点了点头。
“臣女陪郡主回平阳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