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左右看了一眼,自觉也帮不上忙,便又转身回去照看那妇人。
回到医馆,王氏正给那妇人喂水。
那妇人看红弦一个人回来,连声问道:“我家相公呢?”
红弦看不得胆小的男子,亦看不得这三句话离不开相公的女子,便没好气地道:“还在房檐上蹲着呢。”
那妇人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王氏见状,连拦道:“你去又有什么用。我去。”说着,出去招呼了对面客栈的掌柜的和伙计们往自家后院儿去搬了梯子。
有了梯子,再从屋檐上下来,也就方便了许多。
那男子颤颤巍巍地顺着梯子下来,便被王氏带到回春医馆,与他妻子相见。
他夫妻二人抱头痛哭。
红弦看了,心里十分地腻歪。
便嘱咐王氏道:“照看着点,别叫他们太难受。有用药的只管用,别心疼钱。我先回去了。”
王氏含笑道:“您说笑了,我哪是会疼钱的。”
红弦出了回春医馆,只看巡城的吕钟,正在盘问着客栈的掌柜跟小二们。
红弦怕吕钟认出自己,连忙闪到人群之后。
吕钟也是机灵的,虽是瞧见了红弦,却只当做没有看到一般。
红弦心里慌慌张张地回到平阳王宫。
现在京中知道她拜师禹慕贤的,便只有平阳王妃一人。
她现在有事儿,便只能去找平阳王妃去商议。
回到平阳王宫,红弦直接便往王妃的院落去。看到洒扫上的豆蔻,正拎着水桶要出去。
红弦便一把将她扯住:“王妃千岁在里面么?”
豆蔻回首看了一眼王妃的屋子,又回过头来,对红弦道:“奴婢不管回话儿的事儿的。”
红弦有些不大高兴,却也不好对豆蔻发作,只道:“你先忙你的去吧。”
说着,又上前一步,叫过正在擦拭栏杆的白芷:“千岁在么?”
白芷低着头:“回姑娘的话儿,千岁一早进宫去了。”
红弦听了,点了点头,转头便走。
命妇进宫,常走的是贞顺门。红弦也不敢走得太近,只远远地守候。
附近也没有见到王宫的车马,红弦的心中,隐隐生疑。
到了天晚,再不回去,便破了宵禁。红弦再不敢在宫外等候,只得先回平阳王宫。
回到平阳王宫,红弦还是先往王妃的院落。
这一回,她估摸着王妃已在王宫。
走到屋门前,红弦的心里,微微犹豫。自己若是就这么进去,王妃若是不在,只有玉兰、碧兰她们,自己还好敷衍。可王妃若是在里面,自己又该怎么解释自己硬闯是王妃寝殿。
红弦立于院中,默默地回想着关于小孩儿木生,还有师父的一切。
她实在无法将之理出一个头绪来。
那莫名起了烟的“信笺”,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是不是与云烟门有关。自那假香儿越狱被击毙之后,京中就再也没有过云烟门的信息。
他们在王宫里布了那么的一局,绝不应该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结束。
更何况他们在王宫的领袖,死于除夕之夜。这件事,到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云烟门,有动机,也有本事儿做成此事儿。
红弦越想越觉得如今的情形,多半儿是云烟门假冒自己的师尊,掳走了小孩儿木生。
还记得小孩儿木生的鼻子非同寻常,说不定,云烟门就是看上了这点,才让将木生弄走。
可是,当初自己的师父曾说木生被毒哑了,又是为什么呢?难道说,那毒药只能管几天,过了时效,木生就渐渐好了。
或者,木生没有中毒,只是被吓到了。这两天被客栈掌柜的哄着,又缓过来了。如果昌这样,那这客栈的掌柜,倒是个好人了,自己有机会,一定要想想,怎么报答他一番。
可惜,他的客栈,如今平白地受了损失,说到底,也是因自己而起。等过了这两日,自己一定要给他们送些银钱过去,才是正经。
只是,现在她实在闹不明白,他们给客栈放些烟儿,吓唬吓唬住店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红弦越想越觉得是云烟门做下了一切,她这会儿比之方才,更为盼望能看一看王妃。
想到此处,红弦看到碧兰从屋里出来。
碧兰看到红弦,向红弦行了半礼。
红弦拉住碧兰:“碧兰,我问你,千岁在里面了么?”
碧兰有些不高兴地道:“千岁一早便进宫去了。”
红弦赔着笑:“我知道,我是问现在,千岁在里面么?”
珠兰叹了口气:“秦姑娘,您一向得千岁看重,千岁是为了什么要接连进宫,您是知道的。今天一早……”
红弦往前走两步:“我知道,今天一早……可是我问的不是今天早上。”说着,就要大胆伸手去掀门帘。
“秦红弦,本妃的寝殿,你还敢闯么?”屋里传来一声斥喝,不是平阳王妃,又是哪一个?
红弦听了,往后连退两步:“不敢,不敢。”
退后两步,红弦跪在了台阶下面:“臣女秦红弦,恳请千岁召见。”
屋里的王妃叹了口气:“罢了,碧兰扶她进来吧。”
碧兰搀扶着红弦,进了屋。
只看王妃歪在榻上,嘴角微扬。
红弦的心里,有些摸不准王妃的心思,不敢向以往一般离得太近。便依着礼数,跪倒在地:“臣女参见千岁,千岁福寿康宁。”
王妃在榻上,略挪了一挪:“好孩子,快过来。”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示意红弦坐在那里。
红弦被碧兰扶着,从地上起来,低眉顺眼地坐在了王妃的身边。
王妃轻抚了下红弦的鬓发:“我之所以让她们告诉你我进宫了,还给你安排了新住处,是怕你这几天太劳累了。没想到,一听说我不在王宫,你比之前出去得还勤。只怕是更累了。”
红弦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千岁英明。”
王妃笑道:“说吧,这两天有什么不得不去的地方。碧兰,你刚不是说去端燕窝去么?”
碧兰知道,王妃这是有意让自己出去,便麻利地离开了,也不急着把燕窝端回来。直接往后面睡觉去了。
红弦低着头:“年也过了,回春医馆也该着手忙了。”
王妃笑道:“那却也不急,不过就是碰一碰运气罢了。要说,你娘过去多年,不能开棺,却也不是只能这么查。你的心里,对是谁害的她,也不是一点猜测也没有。可是你总怕是打草惊蛇。”
红弦点头道:“千岁您说得是。”
平阳王妃喘了口粗气:“你就敷衍我吧。我也不明白,你娘那么懂变通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了一个这个胶著迂腐的你来。若单是这么着,也还罢了,偏偏还那么胆大,你说,我要是为了你硬闯我的寝殿打了你,你该怎么样呢。”
红弦低着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王妃叹道:“罢了,我也不数落你了。说罢,今儿这么急着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红弦简明扼要地将今天白天的事儿,与王妃说了。
王妃略微点了点头:“那吕钟倒真机灵。”
红弦道一声:“是。”
王妃皱着眉头:“这些江湖事儿,我并不懂得。要是你师兄在,也就好了。你们两个还能有个商量。”
红弦赔着笑道:“王宫里的护卫,也都不知道么?”
王妃叹了口气:“我现在真信得过的,也只有你和你师兄了。”
红弦小心地道:“臣女觉得,那天救了臣女的那位姐姐挺好的。”
王妃轻笑一声:“你是说罗红衣?”
“红衣,她穿的黑衣裳。”
王妃听了,不由得伸手点了点红弦的额头:“叫红衣的就得穿红啊?你叫红弦,也没看你弹琴时染一副红弦出来啊。”
红弦轻笑一声:“是臣女一时蒙住了。”
王妃笑道:“说笑两声也不算什么。罗红衣的轻功好,暗中护着人行,可是未见得比你知道得更多。”
红弦与罗红衣并不相熟,自然也就不知道王妃所说真假,只道:“既然这样,也就罢了。如今臣女心中的疑惑,千岁既然也解不了。那臣女便不再扰您了。”
说着,从榻上站起,跪下来朝王妃深施一礼:“臣女告退。”
王妃拦道:“不急,再等一等碧兰的燕窝。”
红弦笑道:“有碧兰姐姐伺候您吃,哪还用得到臣女。”
王妃轻笑一声:“我听明簪说,你这两天总是闹累,原打算赏你吃的。”
红弦嘻嘻笑道:“您要赏臣女的话,叫她们另煮一碗,臣女哪能夺了您的燕窝呢?”说着,朝屋外看了看天色,“小香舍不比旁边东厢房,到底远些,臣女先回去了。”
王妃点了点头:“也罢,回去好好歇着吧。这几天,不用急着过来。我这身上,挺好的,不用你常来伺候。”
红弦也觉得王妃这会儿的精神饱满,便也不与王妃争执,只道一声:“是”,便退了回去。
回到小香舍,红弦坐在床上,斑兰打来热水,给红弦泡脚。
被热水舒缓了筋骨,红弦觉得周身安泰,只是这一天的种种疑问,她还没有个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