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可是长远,小四现在连满月都不到,怎么就想到这里了,等她能自己住了,你早就成平阳王宫的小王妃了,哪还管就家里这点破事儿?”粉蝶嘻嘻地取笑着。
红弦白了一眼:“便是咱们都嫁了,大哥不还是要一直住在这家里么?”
粉蝶轻笑一声:“这会儿知道那是大哥了,瞧你方才说话,多么的气人。”
红弦红着脸:“我为什么那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让紫袖住宝竹轩去,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她整日里,总觉得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咱们都有自己的住处,就她跟她娘一起挤在正屋,知道的是她娇惯,不肯离开娘,不知道的,倒成了咱们欺负她了。”
粉蝶嘻嘻地笑着:“这个主意好,只是宝竹轩,倒离咱们更近了。有个磕磕碰碰的,更难免了。”
红弦横了粉蝶一眼:“我就不信,你还真能怕了她了。”
粉蝶微微一笑:“我还真就是怕她,在这个家里面,她整天明火执仗的,我怎么能不怕呢?”
红弦轻哼一声:“我真不信,你说你怕她什么呢?她没有你聪明,真打起来了,也打不过你,你就是反过来把她打了,爹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咱们家现在不就这么一回事儿么?知道的是自家姐妹,官宦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江湖,整天喊打喊杀也没人管呢。”
粉蝶苦笑一声:“你们之间打起起来,爹不会管,你们两个谁把我打了,爹也想不起来管,要是哪天,我反过来,把你们谁给伤了,爹可就该摆起这一家之主的威风了。”
红弦有些不解地望着粉蝶“嗯?”了一声。
粉蝶眼中满是嘲讽地道:“你是原配夫人嫡出正脉,如今又有了平阳王宫的人脉,紫袖的娘是他老人家心坎上的人,我拿什么跟你们两个比呢?”
红弦听了,心里一酸:“唉,以往,也是我没想到,你放心,就是紫袖真进了来,她只要欺了你,我自让她双倍偿还。”
粉蝶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着。唉,说起来,咱爹现在心坎上的人,可是要换人了。”
红弦睁大了眼睛,望着粉蝶:“你继续说下去。”
粉蝶有些羞赧地道:“翠儿你知道么?用不了多久,她就该成姨娘了。”
“怎么,她肚子的孩子,是爹的?”红弦望着粉蝶,问道。
粉蝶轻轻地点了点头:“嗯,爹也认下了。只是前面那些天,你在大理寺,紫袖又挨了打,爹没心思办这个。如今你回来了,估计也差不多了。”
红弦微微一笑:“谭氏那边,可知道了么?”
粉蝶轻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红弦笑道:“事情宜早不宜迟,还是让她知道的好。”
粉蝶皱着眉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总觉得,她是知道的。不然的话,她当初为什么要让父亲纳她的表妹为妾,除夕夜紫袖受伤,她为什么不急着给紫袖寻医,却急着责打翠儿?”
“你是说,她那时,便已经知道了翠儿有了身孕?这样看来,翠儿真是命硬,那样一顿苦打,倒没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红弦有些如释重负地道。
粉蝶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红弦有些坏笑地道:“你说,如果紫袖一直伤着,是不是父亲就没心思纳翠儿了?”
粉蝶随口敷衍道:“我怎么知道呢?”
红弦微微一笑:“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谭氏她应该知道吧。你说,她会不会为了让是爹没心思纳翠儿,而让紫袖一直伤着。”
“不会吧,那毕竟是她的女儿。”粉蝶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红弦叹了口气:“她的女儿,如今也不只这一个了。她这种人,未见得便把女儿看得有多重。”
粉蝶望着红弦:“那毕竟比小四儿多养活了十六年。”
红弦轻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呢?十六年,又怎么比得上自己在秦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呢?”
粉蝶有些不服地道:“我不这样看,没有紫袖,她这个主母又有什么意思呢?在咱们面前,她也摆不起当家主母的款儿来。”
红弦轻笑一声:“那就试试看吧。紫袖那边,让阿柔隔三差五地,再给添些伤。看后面怎么样吧。”
粉蝶轻轻地打了个哈欠:“这件事,干这么一回还行,总这么着,再露了马脚来。”
红弦笑道:“也用总干,隔个把月,弄一回,也就够了。再说了,就紫袖那个性子,还用咱们出手么?她自己隔些日子不惹些祸,就仿佛不是她了似的。对了,那天阿柔过去时,我也没细问,那天到底给打成什么样儿了?”
粉蝶没精打彩地道:“那天我也没看到,第二天看了,脸肿得是跟猪头似的。我是真服了咱们这位小郡主了,那回你在她手下,是怎么过来了的?”
红弦笑道:“咱们这位郡主,喜怒俱出于己意,不过,也还算听劝。后来这些日子,她待我不也挺好的了么?”
粉蝶看了一眼红弦:“说是这样说,不过到底是伴君如伴虎,不知道往后,你的日子要怎么过了。”
红弦嘻嘻一笑:“我自然有我的好日子过。”
粉蝶又打了个哈欠:“也是,你这脾气,别人不把你当虎,就不错了。”
红弦玩笑着要撕粉蝶的嘴:“你说谁是虎,谁是虎?”
粉蝶躲了开来,玩笑中,带着一点正色道:“你现在脾气就这个样儿,等你当上了小王妃,指不定成什么样儿了。”
红弦收敛了笑意:“再小的时候的事儿,我记不清了,可是这几年,我真的打过无辜之人么?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吧。”
粉蝶看红弦说得正式,不由得劝道:“没有,妹妹,你将来是要做王妃,管着一宫的人的。我能求你一件事儿么?”
红弦轻笑一声道:“什么事儿?”
粉蝶抿了抿嘴:“如果姐姐以后得罪了你,你要按着律法去办我,而不是出于己意的责罚,好不好?”
红弦嘻嘻一笑:“这算什么,你怎么总是担心自己会得罪我呢?难道说,我真有那么可怕么?”
粉蝶轻笑一声:“现在的你,是不可怕,可是之前,也许是我记错了吧,我总觉得以前,我在你的手底下讨生活,活得很辛苦。”
红弦呵然一笑:“看来,以往真的是我对不住你了。把你吓成这个样儿了。罢了,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除非你拿着刀子要捅我,我再不会对你不好了。”
粉蝶又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睛。
连日来在大理寺一直神经紧张的红弦,便也阖上了眼睛。
在进入梦乡的前一刻,红弦告诫自己:“明天一定不要起得太晚。”
睡前最后的那一点潜意识,还是有用的。当红弦睁开眼睛时,天还黑着。
她也不叫醒外间守夜的阿柔,更不叫醒粉蝶,只一个人坐在妆台前,梳理着发丝,简简单单地盘好了发髻。
守夜的阿柔被惊醒过来:“小姐,您怎么醒得是这么早。”
红弦笑道:“外面是你啊,看来,你这几天也累了。不然怎么这么半天才过来。”
阿柔面上一红:“小姐息怒。”
红弦轻笑一声:“有什么息怒的,你们原是为了我奔波,才累成这个样儿的。”
“小姐醒这么早,是要往哪里去?”
红弦从桌上拿了块点心:“去给父亲请安。昨儿晚上回来,没直接过去,便是于礼不阖了。”
阿柔劝道:“您不等大小姐醒了,一块儿过去么?”
红弦轻轻地摇摇头:“算了吧。她要是跟着我,本来一分罪过,就成了十分了。”
阿柔轻柔地一笑:“您再等一小伙,我到厨房给您弄口吃的。”
红弦笑道:“不用了,一会儿回来,说不定还要补觉呢。”说着,便站起身来,出了宜兰堂。
阿柔跟在后面。一时,到了秦士清的书房外面,阿柔也不跟进,只是远远地守着。
红弦自知自己醒得早了,也不上前叫门,只等着一会儿有人出来。
过了许久,天蒙蒙亮,就在红弦站在那里,昏昏欲睡地时候,里面一个小丫头,端着铜盆出来。
“二小姐。”小丫头朝红弦行了一礼。
红弦微微一笑:“免了,我现在能进去么?”
小丫头道:“容奴婢回去先回禀一声儿。”
说着,便又退了回去。
当秦士清听到小丫头的回话时,有些不大高兴地道:“让她回去吧。我这就不劳她来请安了。”
旁边的翠儿轻笑着劝道:“老爷,别让二小姐心里难受。”
秦士清轻哼一声:“别让她难受,她有没有想过我这当爹的难受?她有拿我当过爹么?”
翠儿笑盈盈地道:“您都多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秦士清叹道:“是啊,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要受她们的气。”
翠儿朝小丫头摆了摆手,用极低的声音道:“快叫二小姐进来,这更深露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