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轻笑一声:“敢赌一局么?叫你过去的不是明簪。”
红弦含笑道:“臣女不同您赌。”
“为什么呢?”王妃很是想知道红弦会如今解释。
红弦笑意盈盈地道:“一则,臣女如仿在王宫里孤身一人,身无长物,没有什么能输给您的。二则,臣女也觉得,叫臣女过去的不是郡主。”
王妃笑道:“你以为会是谁?明箴么?”
“除了他,还能有谁?”
王妃轻哂一声:“你对我这几个孩儿,还不够了解。这一局,你输了。”
红弦微微皱眉:“输也好,赢也罢,反正,臣女没有什么可以输给您的。”
王妃微微一笑:“无妨,你若输了,回头替我办件事就成。”
一声“什么事?”红弦脱口而出。
“此时,我也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红弦低着头,道一声:“是。”
王妃又补了一句:“倘若那边,真是明箴,我也答应你一件事儿。去吧。”
红弦应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却说到了郡主那边,只看明简、明箴、明簪兄妹三人坐在一处。
红弦看了,不由得一怔,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兄妹三人,会坐在一起。
红弦往后退了半步,大礼参拜:“臣女秦氏,参见三位殿下。”
此时的红弦,一举一动都那么地合乎礼制,全不似平日里当着他们兄妹时那般或轻松,或大胆。
看到红弦这样行大礼,兄妹三人,也是一怔。
做为长兄的明简,虚抬了抬手:“免礼。”
红弦站起身,眼睛却依旧看着地面。
做为此间主人的明簪郡主,笑道:“在我这里,不用拘礼。你过来,陪我坐。”
红弦也不扭捏,往前几步,坐在明簪郡主的下手。
“咳咳,红弦,昨儿在母妃那里,没得说话儿,你怎么样,外面这风雪交加的,你这一路身上还灵便么?”明簪郡主轻轻地咳嗽两声,笑道。
红弦垂首:“多谢郡主关怀,臣女很好。”
大殿下明简看了一眼明簪郡主:“妹妹现在说话不爽利。听说秦小姐这些天一直住在母妃那边的东厢房,那屋子实在狭小,秦小姐一直住得怕是不太方便吧。”
红弦有点听不太明白他们兄妹到底要干什么,只偷眼望着明箴,明箴那边却一点信号也没有给过来。
红弦心不在焉地道:“王妃千岁一向体恤臣女,臣女住得很好。这些天,王妃千岁又赏衣裳,又赏首饰的,臣女很是感激。”
明簪郡主回头横了一眼大殿下明简,拉着红弦的手,道:“你用惯了的丫头,也没有带过来,听说连阿柔你都让她回秦家了。”
红弦完全弄不明白他们在问些什么,只是敷衍着道:“千岁知道了,叫斑兰姐姐过来照顾臣女。”
明简又道:“到底不及在自己家里自在。连那些丫头,你都得敬她们一声‘姐姐’。”
红弦心中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们是想让自己回家,可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们兄妹三人,会同心协力地来劝自己。
她想不明白,便只是敷衍着回复:“论身份,论年纪,臣女叫几位宫人一声姐姐,并不委屈。”
二殿下明箴有些不耐烦地道:“罢了,咱们把话挑明了说吧,红弦,我们兄妹的意思是,你尽快回家,不要再插手到王府内务。”
若早一日,红弦巴不得赶紧回到家里。可是如今,她已与王妃商议了要开医馆,这个时候,她应该去向宫医们请教医理。此时,她若离开了王府,那么医馆很难开起来,她也更难摸到同母亲去前脉息想近的脉象了。
红弦低头不语。
明箴有些焦急地道:“我知道,你一不愿意,就不说话,心里又在想主意了,是不是?”
红弦抬起头来:“臣女现在,倒没想什么主意。您三位,想撵臣女出去,臣女遵旨而矣。不过,还要问过王妃千岁的意思。一会儿,臣女回去,自是向王妃告辞。可若王妃一再相留,臣女自然不能悖逆千岁的意思。”
“红弦,我们让你回去,也是为了你好。等有一天,我们这边事儿完了,自然会再约请你回来。毕竟,你还是我的伴读呢。”明簪郡主含笑劝道。
红弦赔笑道:“臣女没有说不回去啊,可是千岁那边。臣女说句僭越一些的话,以王妃千岁的脾气,她要认准的事儿,别说臣女,就是三位殿下,也不敢公然违拗吧。”
说罢,又站起身来,走到中间,对三人道:“三位殿下的好心,臣女明白。无非是不想让臣女牵涉其中。可是这件事,从一开始,臣女便是离得最近的那个人,臣女如今想要退,怕是根本不能退。秦家小门小户,也根本无力护佑臣女。”
明箴真愣愣地问:“那你就一辈子托庇于平阳王宫之中么?”
“臣女是郡主的伴读,留住王宫,原无不妥。三位殿下若是执意让臣女出去。还请三位殿下问过王妃千岁,再行定夺。”
明箴叹道:“你明知,我们问过母妃后,母妃肯定不会同意。可是红弦,母妃她现在人在伤中,根本没有余力想得太多,她希望你来照顾。”
红弦心中暗道:“她怎么会没有余力想太多,她这两天,怕是比你们谁想得都通透。”口中却只是含笑:“殿下您身为人子,当以千岁所需为念。”
明簪郡主正色道:“母妃希望你照顾她,可是你的照顾也不是独一无二。”
红弦赧颜:“是,臣女知道。臣女,原无抗拒三位殿下旨意之心。只是,臣女不敢保一定能够做成。”
明简站起身来,对明箴道:“好了,叫簪儿陪秦小姐说说话儿,咱们该去给母妃请安了。”
明箴也知时候不早,便对明簪道:“你多陪陪她,她对咱们家,算是有恩德的。”
明簪郡主笑盈盈地道:“好了,我知道了,她的好处,我比你清楚。”
一时,明简、明箴兄弟离去。明簪郡主拉着红弦坐下,道:“红弦,他们都走了,咱们说说话儿。二哥说得对,你对我们家是有恩德的。以往,是我对不住你。”
红弦笑道:“郡主又说那些了,多大的事儿,咱们也算是不找不相识。郡主,今儿的事儿,臣女有一样不明白的,还要请郡主为臣女解惑。”
郡主从桌上拿了块儿点心,一边吃一边道:“你说罢。”
红弦望着明簪,笑吟吟地道:“三位殿下,素来不是一个心思,怎么在撵臣女走的这个事儿上,那么的齐心协力?”
明簪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道:“咱们一个个的说,我大哥,那是动了喜欢你的心思,既然是喜欢,就想先示好。你在母妃她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他肯定不能把你怎么样,所以,他就得先把你弄出去。我二哥呢,他这个人心善,那是真正的不想让你牵扯其中。至于我,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懂得不多,但想得多,所以有时会做错事儿。虽然,我与你道过歉了,你也不像是还要计较的样子。见到你的时候,咱们也能坐一块儿说笑,可是,我还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你知道,人在看到自己所欠之人的时候,总是会多想的。”
红弦心中暗忖,看这意思,郡主是还不知道自己与二殿下同门学艺的关系,只是低着头:“郡主是说真的么?”
明簪亦低下头道:“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骗你。”
红弦莞尔一笑:“郡主,两位殿下的原由,臣女是信的,不过,您的愿因,臣女不信。”
明簪张大眼睛,望着红弦,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红弦接着道:“千岁您虽然胆大心细,但并不擅做伪。您那些天,与臣女说话时的样子,并没有如今您所说的那么不自在。”
明箴豁然:“你说得是,我想让你走,确实不是因为这个,我的心思,其实同二哥是一样的。你现在并不是平阳王宫的人,你没必要担这份风险。只是,你这个人啊,若是让你为自己想,你不一定会。可是若说是让你为别人着想,你不说拼尽全力,却也一定会做。”
红弦低着头:“臣女没有郡主您说得这样好。”
“你有没有这么好,以后有得是机会说。你只记住一样,该抽身时,尽早抽身。”
红弦只道一声:“是。”却又抬起头来,问道:“臣女问郡主一句,您方才所说您和二位殿下的心思,臣女都明白了,不过,今儿这个事儿,是您三位谁牵的头啊?”
“我牵的头,不然怎么会在我屋里。”
红弦站起身来:“郡主体恤,臣女感激不尽。若无别事,臣女这便回了。”
明簪郡主点了点头:“好,你回吧。对了,还有件事儿要嘱咐你,一会儿见到母妃,别说他们两个也在。”
红弦张大眼睛:“哎呀,这可是晚了,方才,臣女来时,还同千岁打了赌,赌是不是您自己有事找臣女。”
明簪听了,连连顿足:“那你先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