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华摇头,揉了揉早已浑浊不堪的眼:“我呆在这心里才踏实。”
沈蓓轻声叹息,没有再继续劝阻。
因为她很清楚,就算此时自己的身体也已抵达了极限,但她也不愿意离开安安。
“奶奶,姐姐……”
耳边传来安安极其微弱的声音,沈蓓惊喜看去。
“安安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儿,奶奶,姐姐,你们快去休息吧。”
安安的小手攀附到赵春华和沈蓓的手上,小小的年纪,但却格外懂事。
“孩子,你受苦了。”
赵春华忍不住泪眼婆娑,话说到一半便别过头去,她不想让安安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
“奶奶你去休息吧,我们都在待在这儿,安安也会担心我们的。”
沈蓓再次开口劝慰,她知道赵春华需要有一个单独的空间,来释放自己心中的酸楚。
赵春华擦了擦眼泪,开口道:“好,我去旁边休息一会儿,过一会儿我来替你。”
“好。”
待赵春华离开,沈蓓揉了揉安安的头发。
“对不起,是姐姐没用,才让你受了那么大的罪。”
“不怪姐姐。”
安安声音微弱,但眼神却格外的坚定。
看到他这般模样,沈蓓心里越加不忍起来。
只有她自己清楚,若不是她,安安的药不会被人替换,也不会在关键时刻因为没有特效药,而独自扛过那生死一线的时刻。
“姐姐,别难过。”
安安开口宽慰,沈蓓将心中的酸涩强忍了下来,勾了勾唇角。
“好,姐姐不难过,安安休息吧,姐姐在旁边守着,你有什么事儿记得叫姐姐。”
“好,咳咳……”
应了一声,安安开始猛烈咳嗽起来,沈蓓顿感不对,犹如弹簧一般骤然起身,像是惊弓之鸟。
“安安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姐姐。”
“咳咳,咳咳……”
安安不停的咳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小脸憋的通红,眉头紧皱成一团,一副疼痛难忍不舒服的样子。
沈蓓按下床头的呼叫令,将医生护士叫了进来。
还未等沈蓓开口描述安安此时的状况,医生便让护士将安安推入了抢救室。
看着抢救室的灯再次亮起,沈蓓如坠冰窖。
明明她已经寸步不离的守在安安身边,为什么,为什么汤靳雪还能寻到时间来迫害安安?
一直在病房外守着沈蓓的贺以添见状,一路小跑来到了她身边。
“怎么了?”
“安安,安安他……”
沈蓓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话没说完身子便重重下坠。
贺以添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又是汤靳雪搞的鬼?”
贺以添眉心紧锁,一副愤慨的模样。
沈蓓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安安还那么小,接二连三的进入抢救室,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沈蓓说话带着些哭腔,她的心理防线即将崩溃。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靠着毅力坚持到晏时煊回来,她以为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寸步不离地跟在安安身边,就能避免汤靳雪的毒手。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当人的权利抵达到一定峰值的时候,她便可以做到无孔不入,可以做到为所欲为。
沈蓓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坐了多久,直到护士推门走出,宣告安安生命体征恢复正常,她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重重的放了下来。
护士和贺以添将安安再次送回了病房,沈蓓跟医生道谢后,医生也回去休息了。
没过多久,院长不请自来。
“沈小姐,方便出去聊一下吗?”
沈蓓早有预感,刚刚的事情无非是汤靳雪给自己的第二个下马威,在下马威结束后,她定然会让人来继续击溃自己的心理防线。
只是……
沈蓓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来说服自己的竟然是院长。
沈蓓跟着院长来到了走廊外,院长一脸为难,似乎在斟酌语言。
“是晏夫人让你来的?”
院长错愕抬头:“沈小姐,你都知道了。”
“这一次也是她下的毒手?”
沈蓓语气平静,可垂在腿侧的手却早已收紧。
“沈小姐,如今我来做说客,很抱歉,身为医生我不愿意助纣为虐,但我也有身不由己的理由,希望你能理解。”
“晏夫人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你离开晏先生,她便能保证安安的平安健康。”
院长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沈蓓若是再听不懂,倒是成了傻子。
她本以为院长是晏时煊的人,是他留在这里护佑安安的一尊大佛。
但如今这尊大佛已经转而投靠汤靳雪,若是她再继续坚持,怕是只会害了安安。
“好,我会离开晏先生。”
丢下这话,沈蓓转身离开。
进入病房后,贺以添看出了她神情的异样。
“汤靳雪又要逼你做什么交易?”
贺以添遏制住沈蓓的胳膊,晃动着她早已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躯体。
“和上次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答应了。”
说出这话的时候,沈蓓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的生气,像是弄丢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一样。
“你怎么能答应她?你明明那么喜欢晏时煊,你当真要放弃了?”
“不放弃能怎么办?看着安安一次次被害?一次次处在生死一线的时刻吗?”
沈蓓这话没有任何的感情,整个人更是平静到了极致,宛如一滩死水。
贺以添被她的话噎的说不出来,只能松开她的胳膊,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气氛一时间恢复了异常的平静,整个病房内,只有安安微弱的呼吸声。
沈蓓本以为气氛会这样维持下去,却不料她低估了汤靳雪想要尽快解决麻烦的决心。
病房门被敲响,上次陪在汤靳雪身边的年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沈小姐称呼我萧白风就好,我负责带沈小姐以及您的家人离开这里。”
萧白风目光冷淡的看向沈蓓,那一刻,沈蓓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动动手指头就能被轻易打败的人。
也是,在他们这群有钱人眼里,自己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