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朱高煜一夜未眠。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头一次发现，就算是自己身为大明皇帝，许多事情就算是不想做，还是得做。
甚至自己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
夜尽天明，当李芳到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红了眼的皇帝。
见此情形，李芳将好消息带来的开心压住，道：“陛下，御医监带来好消息了。”
“什么好消息？”
朱高煜声音低沉，头也昏昏沉沉。
“回禀陛下，贤嫔妃那边有了结果。御医监医正齐山跟几个人昨夜一宿未眠，先是按照陛下所言的洗胃，让贤嫔妃状况大为好转，随后便是调养。”
“时至深夜，奴婢不敢禀告陛下，倒是让陛下担心太久。早知道的话，就把好消息送到陛下这里，让陛下好好休息。”
朱高煜摇摇头，这个年纪一宿不睡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人是否已经醒来？”
“回禀陛下，贤嫔妃昨夜便已经醒来，若无意外的话，应当是无事。陛下施恩万民，又是天子，身边之人在福泽之下，就算有灾病，也能扭转乾坤。”
“人既然没事，那锦衣卫那边如何了？”
京师的皇宫不大，后宫规模在朱高煜控制下也不算大。
张浪搜查的很顺利，简单的人际关系下，他很快便锁定了几个嫌疑人。
一直到李芳到来，张浪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状态。
“陛下口谕，查的如何了？都指挥使大人？”
“回禀公公，查了七七八八，人应该快认罪了。”
“那我就等着大人的好消息了，你也一宿未眠，实在是辛苦了。”
“下官不敢称大人，陛下操持国事，才是真真儿辛苦了。”
李芳只是摇头，他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更不敢显得自己更聪明。
“人大概是谁的？”
“秀女。”
张浪说出自己的猜测：“此番宫外来了许多人，陛下却只有一人，难免有人心中失衡。”
“贤嫔妃身边有几个算是同乡的人，能够说一样的话，自然能够一起交流。她们平素交往甚密，贤嫔妃却是嫔妃，她们只是秀女，连才人都不是。”
“好大的胆子。”
李芳冷哼一声，呵斥道：“好在陛下此番并无事，不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张浪也是苦笑，以他的见识，倒是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案件，但到头来，还是没看到因为嫉妒杀人牵扯到皇帝的。
不消说，牵扯进来的人死定了。
“张大人，这里就交给你了，中午之前，必须要一个交代。不是陛下要，而是大明要。”
张浪瞬间肃然，明白这并非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臣希望陛下下旨，直接抓人！”
“该抓就抓，这旨意陛下昨日便下了。依照咱家说，这霍乱宫廷的人，就该杀。”
“末将明白。”
张浪点头而去，身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直奔后宫而去。
秀女所在的储秀宫中出了秀女之外，还有一些仆人，这些人大多是年老的宫女太监，在宫中无甚地位，便伺候着同样没什么地位的秀女。
随着锦衣卫到来，杭州人郑溟濛如遭雷击。
宫里面的事情，储秀宫知道不多。里外可以说是消息隔绝。
此刻锦衣卫到来，许多人不知情还敢张望。
唯独她心中咯噔一下，猜到了某种可能。
自己成功或是失败了。
“郑姑娘，您要去哪儿？”
边上，一个老妪看着神色匆匆的郑溟濛道。
“去洗衣服。”
郑溟濛强颜欢笑，意识到自己该去销毁证据。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她之迈出去了一步，身边老妪便将其拉住，皮笑肉不笑的道：“上面有令，郑姑娘您啊，今天哪儿也去不得。”
“上面？”
郑溟濛呆若木鸡，眼前人一直服侍自己，对自己不错。
现在却像是人家安排来盯着自己的。
“郑溟濛何在？”
这时候，张浪已经大步而来，他顾不得规矩，拱手道：“还请诸位帮忙把人带出去。”
“大人放心。”
那老妪笑呵呵的，她们这些人都是战乱流落的老人，能留在宫里面，是陛下的恩赐。
放在历朝历代，年老宫女都会被送出宫。但在这大明，年轻宫女是雇佣制度，以前的老人则是被大明收揽在一起，能做事的就做事，不能做事的大明养着。
这也算是某种养老院，是善政。
用不着中午，早朝刚刚结束，朱高煜便见到了李芳以及张浪。
二人就在崇政殿外面候着，此刻见到朱高煜，立马跪拜：“万岁爷，人已经认了。一名秀女自称是嫉妒，便趁着两个人在一起时，偷偷下毒。”
朱高煜怒道：“区区秀女，便在宫里面搅得一团乱！李芳，你去将后宫嫔妃秀女全都给朕请来！丽妃除外，都在阳光底下站站，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自己该做什么。”
“朕没空管她们，不代表朕不管她们！”
李芳沉默，此事应该是太后管的。现在陛下插手其中，除了愤怒之外，应该还有其他因素。
“此女如何处置？”
张浪让朱高煜想了一下：“诛杀三族，禁宫之中，这等事情必须从严处置。”
“臣领命。”
李芳张浪同时应诺，他们有备而来，早就猜到了皇帝的处置方式。
要么大开杀戒，要么放过。
没有放过，自然是从严处置。
皇极宫外，一众嫔妃在阳光底下叫苦不迭的时候，却见李芳缓步到来。
她们对整个太监颇为了解，知道他是皇帝的亲信，也都想要与之交好。
偏偏此刻她们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个声音响起：“秀女郑溟濛毒害贤嫔妃，锦衣卫彻查结案，陛下口谕，诛杀三族。”
妃嫔瞬间失言，她们一时间失去说话的能力，尽皆脸色大变。
她们不是蠢货，方才还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此处罚站，现在她们却是明白了。
莺莺燕燕们心中一边暗骂那罪魁祸首，一边却是惊悚。
朱高煜需要科普才能知道三族，六族，九族的区别，这些妃嫔却是一清二楚。
“陛下口谕——朕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