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
“藩王咋了?”
“人洪武皇帝给自家子孙安排点家业糊口而已,能有啥问题?”
朱元璋这会儿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之前还真以为自己犯了啥天大的错呢。
结果转头一听居然是藩王之政?
可眼前自家大孙子不也是藩王之子嘛?
这是要对着自己下刀了?
朱高煜其实本来也不打算说这个的,毕竟他的身份本就不合适说这个。
但人嘛,尤其是眼下这种一起“做买卖”的合作伙伴,最忌讳的就是在根本利益上相冲突了。
不把利益方面的事情谈清楚、谈明白了,谁来跟你谈感情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所以,一直以来,朱高煜对于自己将来的“执政方针”都特别的坦诚。
他的想法很简单,论心计、手段,其实比起眼前这两位他差之甚远,但论见识、论眼界,他又能吊打对面二人。
故此,早早的说清楚、讲明白,把主次、从属都定好,才是他御下的根本核心。
想到这,朱高煜放下手中已经微凉的茶盏,笑着说道。
“藩王之政,其实在朝堂上很多人提出过反对,但我那皇爷爷都坚
持了下来!”
“毕竟,如老爷子所言,在皇爷爷看来,这天下都是咱老朱家的,给自家孩子分点家产怎么了?”
“但实际上,这真的只是分了点家产吗?”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一个激灵,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咱不知道的?
“小友,细说,你这么一讲咱还真有点兴致了!”
朱高煜举起手指,一点一点的开始列举起了藩王的政策。
“本朝共有24王,既有如我父王那般尊王攘夷、执掌兵权的塞王,亦有在内地的宗王!”
“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当世袭罔替!”
“这一方面是在分老朱家的家产,另一方面也是皇爷爷用一系列塞王镇守边疆。”
“这想法好不好?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挺好的,但我皇爷爷太为子孙着想了,这待遇给的太痛快了,所以麻烦也就留下了!”
朱元璋听到这里还是没弄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麻烦。
不过他这会儿心已经悬起来了,因为刚刚自家大孙子所说的那些东西,实际上都是真的,那就证明他不是胡咧咧,他是真的琢磨过这个事儿
的。
朱高煜看着眼前略有些迷茫的二位,长叹一声道。
“亲王世子为亲王,其他诸子为郡王,郡王世子为郡王,其他诸子为镇国将军……”
“而眼下的俸禄,亲王一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千石……”
“看似对老朱家对大明来说,这点俸禄压根不算什么,但咱们往后算算呢?”
“二十年一代人!”
“眼下24位亲王,以每位亲王五子计算,这就多了四位郡王,整个大明便多了一百位郡王。”
“而后又过了二十年,二十四位亲王,一百位郡王,又按五子算的话,多了四百位镇国将军!”
“然后再往后算二十年,呵呵,还是五子算,这便多了一千六百辅国将军。”
“我们就算到了这六十年的时候,大明得支付多少俸禄吧!”
“亲王二十四万石,郡王二十万石,镇国将军四十万石,辅国将军八十万石!”
“一共一百六十四万石,这还仅仅是宗师繁衍到六十年后的结果。”
“而且,老爷子你很清楚,这还是往少了算的,一个无所事事的皇亲,平日里啥事儿没有除了生孩子玩儿,他还能干啥?”
“说句
不好听的,这藩王府上一辈子生几十个孩子真不稀奇!”
“那这么一来的话,恐怕等百年后,朝廷需要负担的光宗室俸禄就得有千万石了!”
“再厉害点,几万万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生孩子能得俸禄还好玩,干嘛不生?
或许是因为从未有人跟朱元璋父子二人这么清晰而明朗的算过账吧。
反正朱高煜这笔账一算下来,直接给朱元璋父子二人算傻了!
朱元璋当年真就是典型的严父心态,为了弥补各路藩王儿子,着实是给了不少东西,同时还给了不少限制。
当时的想法倒是挺好的,你们就守着这点家业不吵不闹的,老朱家嫡脉也不会饿了你们!
但他却从未往后算过这宗室将来的人数问题!
眼下被朱高煜这么一点破,好嘛,彻底绷不住了!
他比朱高煜更加清楚,这宗室之中,固然有生老病死的,但一个藩王有个几十个儿子都是常态!
那要按这么一算下来,那别说现在的大明,就是再多十个大明也扛不住!
有限的朝廷收入对上无限的宗室负担,这对朝廷的压力可想而知!
更何况,朝廷国库的收入总不能光拿
来养着这帮子不事生产的宗室吧?
要知道,大明可还有外敌环伺、内患未平呢!
想到这,朱元璋不由感叹,怪不得之前自家大孙子说大明寿不过三百!
眼下看来,光是这宗室的负担就足够拖垮大明了。
诚然,眼下确实可以去削减这些俸禄,但除非老朱自己打自己脸,把这些人都废了,否则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多拖上几年而已。
只要藩王之策一直存在,早晚会出现这种体系崩坏的情况。
就在朱元璋父子二人一脸愁苦的时候,朱元璋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的抬头说道。
“小友,你之前所说的那朱允炆的削藩岂不是正好应对这藩王之策,难道他做对了?”
看着老爷子那满脸希望的模样,朱高煜心中暗暗的摇了摇头。
老爷子这心倒是好的,就是有些自欺欺人了,唉……
“削藩和不削藩都不是好方法,这世间万物讲究的就是平衡,没有非黑即白!”
“这两种极端都不适合大明,或者说不适合天下!”
“强如大汉最后还不是分崩离析,文弱如大宋还不是受尽屈辱,这其中关键绝不是一刀砍掉一方就能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