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梅林在南周版图的最西边,妙音馆则在南周版图的最东边,南周世俗最大的两股势力都离都城康邺远远的,就像他们的主子厌恶和朝堂打交道一样。
妙音馆不是馆,而是一座子母庄园。大庄园在靖海海岸线上,小庄园则建在海上的小岛上,一座约十丈的高塔耸立着,是这一带的标志性建筑。
明樱落有着女皇般的气质与威仪,但对待老百姓却是平易近人。大庄园不对外开放,但小庄园经常表演歌舞节目,允许老百姓靠近欣赏。
当地老百姓已把欣赏妙音馆的节目当成了日常娱乐,平常也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
甚至有人说过,妙音馆一带是整个靖海海岸线最热闹的地方。
夜晚,海边彩灯悬挂,妙音高塔的窗户冒着闪烁的灯光,听着高塔上的歌姬吟唱,有的老百姓也跟着起舞。
“我们活在乱世,他们活在我们的梦中。”
明樱落领着苏笙和崔无命在海边闲逛,苏笙看着那些欢快的老百姓,发出一声感叹。
“这就是我不喜欢朝廷的原因。”
和在银谷的那天比起来,今天的明樱落脸上多了些许笑容,她接着说道:“朝堂上的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战争是为了带给老百姓更好的生活,但他们带给老百姓的只有血泪与离别,他们在乎的只有手中的权柄。”
苏笙道:“如果我心中没有仇恨,我应该早就来这里看一看了。妙音高塔,真漂亮。这个地方,真的很好。”
明樱落道:“你也可以选择放下仇恨。你若愿意,我可以帮你应付周景焕。”
苏笙摇摇头,和崔无命对视一眼,道:“放不下了……”
“我的双手已沾满了鲜血。”
苏笙伸出枯槁的双手,颤抖着说道:“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有始有终吧……”
明樱落不再劝说。
“馆主!”
“馆主好!”
“见过馆主!”
离得近的老百姓看见了明樱落,都凑上来打招呼。
明樱落身边没有妙音仙姑跟着,甚至连个护卫都没有。
明樱落对他们微笑道:“今年的春雨下的足,庄稼长的如何?”
“托馆主的福,今年的收成肯定好!”
“阿伯你呢,我记得你是养鱼的,今年怎样?”
“馆主,有您在,海寇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我好着呢!”
“大家好就好,都去玩吧,不用管我。”
明樱落对他们回点头礼,带着苏笙和崔无命继续前行。
苏笙道:“这里的百姓,怕是只知馆主,不知皇帝吧?”
“这种政治上的话术用不着和我说。”明樱落突然看向崔无命,问道:“你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崔无命轻轻俯下身子,道:“好多了,不出一月便能痊愈,一直想感谢馆主。”
明樱落道:“妙音馆的医师也是极好的,也就只比鸣画先生差一些。肖某的浪子剑剑气很烈,换作一般的医师还真治不好。”
崔无命道:“我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那么强,是我大意了。”
苏笙问道:“馆主可与那肖某交过手?”
明樱落道:“他来妙音馆挑战过,但我没理他。”
苏笙道:“我见过梅林霸王出手,也见过馆主你出手,自觉馆主你比聂政更强,为何会怕肖某?”
明樱落笑了一下,道:“我哪是怕他?只是不想理他罢了,我又不爱打架。”
顿了一下,明樱落又道:“这个孩子的身份很神秘,很多人都在查他,但我对他不感兴趣。”
明樱落对着妙音高塔抬起双手,傲然道:“我这里既不是庙堂,也不是江湖,只是一座抚琴弄箫的庄园。”
这时,一位妙音仙姑快步走来,道:“馆主,和亲王到了。”
明樱落淡淡地说道:“那就回吧,也逛够了。”
妙音馆,大庄园内。
见明樱落三人进来,周景焕起身相迎。
“馆主。”
“苏先生。”
“崔宗师。”
明樱落扬了下手,在主位上坐下,道:“坐,在我这里客气什么。”
周景焕笑了笑,就势坐下,如今已三十出头的他精神显得比以前更好,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苏笙道:“王爷已知晓了我的身份?”
周景焕微笑道:“现在先生的身份已不是秘密了。东靖那边,已给苏家定性为叛国。”
崔无命怒道:“这个赵澄,是在鞭苏家的尸!”
周景焕道:“赵澄此人就是如此,有便宜他是一定要占的。他弟弟赵湛还以彻查与苏家有勾结的人为由,趁机清洗了一波异己。”
崔无命道:“这兄弟俩都够狠的。”
明樱落起身道:“我要去抚琴了,你们聊,聊完了我请你们喝酒。”
周景焕知道明樱落不想听这些事,点了点头。
“周景焕你只给我记住一点,帮你这次是还你人情,但你要保证,不许把战火引到我这片土地上来,不然……我杀了你。”
明樱落留下一句话后飘飘然离去。
周景焕尴尬的对苏笙笑了笑,道:“她就是这脾气。”
苏笙道:“看得出来,王爷与馆主关系不错。”
周景焕抠了抠脸颊,道:“明樱落小时候在宫里待了一段时间,我们算是一块长大的。”
苏笙道:“青梅竹马。”
“那倒也不敢这般说。”
周景焕神情严肃了一些,道:“苏先生,你智力超群,想必不用我说,也知道我拜托明樱落救你们的目的。”
苏笙点头道:“王爷既然知晓了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我辅佐羊庆之北伐的原因。”
“我与赵澄有深仇大恨。”
苏笙拿下兜帽,露出被烧伤的脸,然后看向崔无命那空荡荡的长袖,道:“苏家覆灭,我们一个毁容,一个断臂,都是拜他所赐。此仇不共戴天。”
“我不在乎为谁做事,谁杀得了赵澄,我就帮谁!”
“王爷,你杀得了他吗?你会北伐吗?”
周景焕神色平静,道:“赵澄是南周的心头大患,杀是一定要杀的,北伐也肯定是要北伐的。”
“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