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一边说，一边帮女人，把凌乱的头发捋到一旁，露出洁白的肤色，以及圆润的耳朵。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二十多年了，都跟我这个老婆子待在山上，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老奶奶光顾着说，文静三人也专心的听。
没人发现，凤曦辰盯着女人露出来那半张完好的脸庞，眼睛渐渐发红，浑身颤抖。
两只手掌握紧，指甲直接掐进肉里，关节都泛白了。
“啊，小叔，你怎么了？”
第一个发现凤曦辰不对劲的，是宋庆。
其他人被这声音唤回神，纷纷看向凤曦辰。
见他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床上的女人，满脸泪痕。
文静和黎寒有些没反应过来，舅舅这是......？
一开始，老奶奶也有些懵逼，后来眼前一亮，脸上带着兴奋，“你，是不是认识她？”
懵逼夫妻俩，瞬间想到一个可能，脸上亦是欣喜，满脸期待的等着凤曦辰的回答。
凤曦辰压制着心头复杂的情绪，反问老奶奶，“她，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老奶奶立马摇头，“不是，她是我捡来的。”
“有二十多年了，我在后山那条河，把她救上来的。”
文静忙开口，“舅舅，婆婆是跳河自杀的。”
若是王家村的河与这里相通，婆婆被河水冲到这里，也不奇怪。
其实没有问话，凤曦辰都能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寻找多年的大姐。
熟悉的脸，以及耳垂上那颗月牙状的肉痣，他闭着眼，都能认出。
凤家四姐弟，只有大姐跟大哥，隔代遗传爷爷的月牙胎记。
大姐的胎记在耳垂，大哥的在耳后。
凤曦辰直接跪下，给老奶奶磕了一个响头，哽咽道，“谢谢您救了我大姐。”
老奶奶把人扶起，抹着眼角，连道几个好。
“我最担心的，就是哪天自己离开了，留下她一个人。”
“能帮她找回亲人，我也放心了。”
黎寒没有说话，眼睛不离那个女人。
安静的睡颜，不吵不闹，跟刚刚疯起来时，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他的妈妈吗？
刚刚发病，一疼就是一个小时，这二十多年，她是吃了多少苦？
还有那张脸，是什么时候伤成这样的？
若是没有一半脸完好，或是舅舅没有跟过来，他们是不是要错过相认的机会了？
他没有见过她，并不知道母子感情是怎样的？
没有舅舅那般伤感，只觉得心头闷闷的。
宋庆却是震惊得不能自已，所以，自己口中的疯女人，是黎哥的生母？
是那个走失多年的凤浅大姑？
宋庆魔幻了。
幸好自己来过一趟，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花山行。
那黎哥，是不是就没有机会找回母亲了？
宋庆暗暗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好险，还好自己跟袁姝来余市了。
文静走到黎寒身边，轻声说道，“寒哥，咱们把婆婆接回去吧。”
“我好好给她治疗，她的神智能恢复。”
从脉象看，她脑子并没有受损，就是神经受到淤血压迫。
“脸，我也有能力帮她恢复如初。”
她的医术和商店里的药，是一种治愈可能。
加上灵泉，让婆婆的脸回到伤前，她有十足的把握。
闻言，凤曦辰和老奶奶齐齐身体一颤，两人眼里都泛着惊喜，异口同声，“真的？”
文静并不是安慰黎寒，她确实是有把握，“嗯，真的，就是可能时间会久一些。”
只要能把人治好，时间久算什么。
凤家找了二十多年，老奶奶也守了二十多年，让她治个几年，都是值得期待的希望。
不想吵到凤浅，几人到门外说话。
没有凳子，四人也不嫌弃，跟老奶奶一同坐在铺着干树叶的地上，细细听她道来。
老奶奶姓龙，单名一个珊字。
二十多年前，丈夫病逝，因为无儿无女，她了无牵挂，本来想随丈夫而去。
她的方式，也是跟凤浅一样，想着跳河自杀。
见河中飘着一个人时，她也不知为何会收起轻生的念头，想方设法把人救起。
凤浅被她带回家后，因为在水里泡得太久，也因为脸上的伤，烧了七天七夜。
好在龙珊跟丈夫，常年在山上生活，小灾小病，都是自己采药草治疗。
不幸中的万幸，凤浅最终被她救活了。
但脸上的伤，她无能为力。
只是当凤浅醒过来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而且智商，好像有些像小孩。
龙珊无法，只能把人留下。
相处几天，觉得投缘，索性认为母女。
因为她姓龙，所以给新得的闺女，取名叫阿凤，母女合成龙凤。
生活久了，龙珊不忍心闺女连个朋友都没有。
于是带她下山，想找本族的人， 跟她做玩伴。
那是第一次下山，她见到外人，抱着脑袋就喊疼，还冲着一个小妇人打。
那一次，龙珊不知所措，以为凤浅是不喜外人。
但接二连三，因见外人发病，她摸出规律了。
她也想过带凤浅去外面看医生。
可是，凤浅连村子都走不出，就疼得整个人虚脱。
为了让她不再发病，从此，龙珊便没有再带凤浅下过山。
但说到底，凤浅是生病的，在山上，一年到头，也会有几次发病。
但是也奇怪，她见到男的，不会发病，却会喃喃自语。
说的是什么，龙珊一次都没听清，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龙珊把该说的都说了，让他们消化，她起身去做午饭。
文静没错过她进厨房前，往里屋看去时，那抹落寂的神情。
跟凤曦辰和黎寒商量，把人一起带出去，给她养老。
两人没有犹豫的应下。
只在，在饭桌上提起的时候，龙珊却拒绝了。
“我那老头子，在这里孤伶伶的，我舍不得。”
“可是，您舍得您闺女吗？”
“而且没有您在身边，她可能拒绝接触我们，那小静也没办法给她治疗？”
凤曦辰不放弃游说。
他是真心感激，这个老太太对大姐的救命与照顾之恩。
闻言，龙珊身体一怔，又不舍的看向边上熟睡的闺女。
依旧摇头。
凤曦辰再次到她跟前跪下，语出惊人，“娘，以后您就是我亲娘。”
“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以后，我跟大姐，一起养您老。”
龙珊身体猛的一僵。
凤曦辰不知，他这一声娘，对龙珊来说有多震撼。
龙珊更是因这一声娘，唤出尘封已久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