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悠然弯腰舀了水倒进石锅里。
来到蛮荒两天,都没正经洗过澡,6月的天气很是闷热,身上天天汗津津的,衣服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她已经能闻到身上的汗臭味。
她知道蛮荒没有洗澡的习惯,人们认为身上越脏越能抵御疾病。
但她是个现代人啊,她忍不了。
不肖一会,石锅里的水烧开了。
她找来虎子用来担水的树皮桶,盛了热水之后再舀了些凉水兑到水温事宜,提进了屋子。
洗净身上的污渍后,她顺便把身上的衣服也洗了,挂在屋子外凉着。
身子清爽,这一夜亦悠然睡了个好觉。
清晨,天刚微亮,她就醒了,摸了摸昨夜晾的衣服,已然干透。
她穿戴整齐走出屋子时,虎子已经担了两桶水倒进石缸里了。
二牛拿着石斧准备去松地,之前松的土已经移种满了花生,悠然姐要是想再种些其他的东西就没有地方了。
“虎子,你担满水后,再担些水去淋一淋昨天种的花生。”她转头又吩咐二牛道:“二牛,你别一个人去了,把大伙儿叫上。”
昨天去野猪部落的路上,她发现了不少野生的红薯藤,一场雨后嫩绿的叶片肥美,她收进了百宝袋,想着移种到新垦的土地上来。
虎子提着桶走到她旁边问:“族长,淋多少合适?”
他从未淋过水,那些叫做花生的东西如今软踏踏倒在地上,好像快被太阳晒干了,他不明白族长为什么还让他浪费力气去淋水。
“淋到地上稍微有点积水就可以。”亦悠然继续道:“小心点淋,不要踩到花生了。”
“悠然姐,你看门外。”二牛拿着石斧把她护在身前。
部落门外,乌央乌央来了几十号人,虎子见状,水桶一丢,赶紧去叫大伙儿起床。
小山听到喊声,冲出屋子,跑向亦悠然,跟着二牛一起把她紧紧护在身后,双眼怒视前方。
部落的人很快提着石斧在亦悠然的身前站成一排。
“悠然姐,好像是野猪部落的人。”二牛转过头对她紧张的说道。
亦悠然淡淡应了声:“嗯。”
野猪部落的人已经走进了院子,为首的居然是大狼的大婆娘,只见她满脸肃色,眼睑微肿,难掩的悲伤随着六月的晨风疯长,走到亦悠然面前的那一瞬,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决了堤。
亦悠然淡淡的看着一众来人,未发一语。
一时间族长及6名壮丁戛然离世,这种悲痛对于一向以强势示人的野猪部落来说过于剧烈。
她不忍去打扰他们的悲伤,只觉得一阵悲酸掠过心头。
许久,大婆娘止住哭声,带着哭腔问:“悠然族长,我自知大狼他罪有应得,希望已死在你拳下的他能化解两部之间的恩仇,日后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
亦悠然静静听着,不答话。
大婆娘未等到回应,这才抬眼正视着亦悠然,这一看把她心脏看得一缩。
眼前这位女子与她昨日见到截然不同,一袭白衣一尘不染,肌如白雪,明眸生辉,目光掠过人群直视着她,那眸子里清澈如仙,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在晨间的阳光下,她的身体仿佛透着圣洁的光辉,衣裙随风而动,一如神仙降临。
大婆娘惊呼一声,扑通跪在地上,弯腰低头:“悠然族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就是你,不救我!”花儿不知何时走到了人群前面,指着大婆娘大哭道。
大婆娘看到花儿,瞳孔极剧收缩,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不救,是我不能,我不能。”
野猪部落的其他人在花儿出现后,头颅低得不能再低,就连一向霸王的狗蛋都乖乖低着头,扯着大婆娘衣角的小手因太过用力指骨凸显。
“花儿,你说,我们该不该饶了她?”亦悠然走到花儿身边,低头柔声问。
听到询问花儿抬起头寻找声音的主人,询问她的女子有着她无法形容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她不记得族里有这样的人存在,询问的眼神飘向了一直跟着她的朵儿。
“姐姐,这就是我说的悠然姐,她可厉害了,你想什么都可以跟她说。”朵儿拉起花儿的手放到悠然姐手上。
花儿感到掌心传来的温热顺着手臂一路钻进心田,让她惊恐不已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指责,而是让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不想饶了她。”花儿大声喊道。
亦悠然紧了紧握住花儿的手,问:“那花儿想要怎么做呢?”
“饿她,饿好几天好几天,不给她吃东西。”花儿咬牙切齿说道,稚嫩的脸蛋上满是气愤。
亦悠然拍了怕她的肩膀,十二岁,还是个小孩子,在她的世界里,最残酷的就是饿肚子了。
她哪里知道,人性的残忍远比饿肚子残酷多了。
“好,那就听花儿的,我们饿她肚子。”她的声音不大,大婆娘却听得心里一颤。
她从小丰衣足食,哪怕是灾荒这几年,大狼都没有让她饿过肚子,现在,她主动上门求饶,这个小屁孩居然要让她饿肚子?!
“哈哈哈,我之前打你是不是打得不够疼?让我饿肚子?你们也不打听打听我爹是谁。”大婆娘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花儿说道。
亦悠然发现花儿刚平静地脸蛋上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惊惧之色,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惶恐不已。
花儿的记忆像是被扭开了阀门,一幕又一幕如梦魇般非人的遭遇涌上了心头,她痛苦的蹲下身子,抱头痛哭。
亦悠然蹲下身子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二牛走到还在大笑的大婆娘身前,“啪!”清脆响亮的声音过后,大婆娘左脸上显出了五个深红色手指印。
“啪!”又一声响起,她右脸上也印上了与左脸同款指印。
“你!”大婆娘一脸不可思议。
“你,你,你什么你?”二牛呸了一口,脸上满是寒霜。
他两岁的时候,爹娘就被凶兽杀死了,从懂事以来,他就知道凡事要靠自己。
那种动不动就我爹、我娘的人,他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