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
白羽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光着脚丫的少女站在门口。
少女垂着头，不安地看着蜷缩在一起的脚趾。
“你为什么穿不鞋？”
视线落到少女脚上的白羽抱起了慕清雨。她的脚微微发凉，白羽一面为她暖脚一面问道。
“因为没有鞋子啊。”
慕清雨侧了侧脑袋，环顾房间一周后这么回答。
平常慕清雨不会出门，在家去哪都是白羽抱着她走，所以已经好久没穿鞋了。
“……话说回来，你是要去厕所吗？还是说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慕清雨摇了摇头。
“只是清雨想见殿下。”
慕清雨的话语，让白羽十分感动。
“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呀。”
坐在床边的白羽伸手摸摸慕清雨的脑袋，一边为她穿袜子。
“殿下？”
明明是睡觉时间，为什么还要穿袜子呢？
慕清雨好奇的眼神好像是在这么说。
白羽解释道。
“清雨，现在有一个有可能是好消息，也可能是坏消息的消息，你要听听看吗？”
“殿下希望清雨听听看吗？”
“这、清雨你这样回答很狡猾呀。”
白羽露出苦笑。
“老实说我不想要你知道。”
“那清雨就不要听。”
慕清雨从白羽怀里滑出来，钻进被子里面。
啪啪。
拍着枕边说道。
“殿下，那我们睡觉吧。”
那模样并非在赌气，只是单纯不在意这件事情而已。
“正因如此——”
看着惹人怜爱，开心笑着的慕清雨，白羽叹了口气。
“我才为难啊。”
之后，白羽脱下鞋子，跟着钻进被窝，然后告诉慕清雨，后母来了安王府找她的事情。
“那，殿下希望清雨去见母亲吗？”
“不想。”
这一次，白羽坦率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嗯，那清雨只要陪在殿下身边就好。”
这一夜，比起解除隔阂，心灵更加靠近相拥而眠的少年少女，许多人再次无眠。
天地再升异象，浅绿色的旋涡出现在皇城，安王府上空。
……
“慕夫人，请回吧。”
时间稍稍提前，侍女在白羽的示意下离开后，并未直接离去，而是在院子外边等待着。
直到慕清雨从房间出来，白羽把慕清雨抱进房间，熄灯过后，侍女才来到王府大门。
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慕清雨的后母陈氏，就坐在里面。
“这、麻烦姑娘再通报一声，说母亲、姐姐希望得到王妃原谅，想见她一面。”
侍女面不改色又说了一次：“抱歉，慕夫人。不是本人不想通报，只是殿下、王妃已经熄灯就寝，请回吧。”
陈氏见过这位侍女，十多年前她刚来这里时，就见过这位大姐姐般的侍女。
十多年容貌未曾有丝毫改变，让陈氏不敢造次。
“那恳请姑娘代我向王妃传话，说我和清雪在家等她，想家了可以随时回来。”
留下这句话后，陈氏便离开了。
“真是不识好歹的丫头，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
离开安王府的地界后，陈氏咬牙切齿道。
“去太子府。”
“是。”
接着，马车朝太子府驶去。
……
“怀真老哥，昨晚异象想必老哥也有看到吧。那可真是不得了啊。”
“唔？确实不错。虽未能近距离感受其中的气势，但那柔和光芒却拥有仿佛治愈一切的力量，只是看着就让老夫好像年轻好几岁呀胖老弟。”
此处为皇城十里外的森林。
他们是为阴阳秘境慕名而来的散修、宗门修士。
比起前些日子生怕落于人后、或是彼此忌惮的紧张心情，待在这里的修士早已打成一片。
有交流切磋的，有分享见闻的，也有结拜为兄弟的。
当然喝酒聊天的也有。
相对而立的大树上，天道宗的怀真道人和一位光头胖子的散修各自惬意地坐在枝头。
他们一面喝酒一面讨论昨晚异象。
“赤、橙、黄、绿……短短时日，就连破四阶，若有可能，老夫倒想见见此人。”
怀真道人仰望远方。
那边是皇城的方向。
“世俗界竟有如此天才，胖老弟觉得如何？”
怀真道人把问题抛给隔壁枝头的光头胖子。
散修庞广。
庞广始终保持乐呵呵的笑容，说道。
“老哥也认为他们是二十年楚天界的那群人？”
“不是认为，倒不如说他们就是。”
怀真道人捋捋胡须，庞广则是来了精神。
“老哥莫非有认识的人在里面？”
毕竟怀真道人不仅背靠一流势力天道宗，修为高深，而且性格随和，不争不抢，是众多修士想要结交的对象。
这里的修士能够放下戒心打成一片，也是有怀真道人坐镇这里的理由在。
因此，怀真道人在皇城内部有熟人也说的过去。
“不，只是昨夜之光有几分怀恋而已。”
“………”
还说不是。
这一看就知道关系还不一般。
……也罢。
毕竟待在这里的大多都是“闲人”而已。
庞广乐呵呵摇了摇头。
随后把视线落到另外一边。
在相隔这边有些距离的地方，有更多修士距离在那里。
他们与更多是对秘境好奇，以怀真道人为首的一行人不同，他们是想从秘境、皇朝得到更多好处。
而这边为首的则是九天玄女宫的惠心道人。
“惠心道人，我等不能再等下去了！”
说话的是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
朱八。
他是一位散修。
有了领头羊后，其他人也开始纷纷附和。
“是啊道长，如今光是看得到的就已然到达绿阶，看不到的又有多少？”
照常理来说，修士突破也就身体周围卷起一阵强风而已，哪有引发异象的事情发生。
“说不定这只是皇城人的缓兵之计，实际上秘境早已开启，然后隔断时间弄个异象出来误导我们，让我们陷入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异象全部出现后秘境才会开启的误区。”
“这位老弟言之有理。”
又有一个中年修士走了出来，他拱了拱手，道。
“道长，依在下拙见，皇城不过是仗着几个问道境强者，在开始时用凌厉果断的手段杀掉一群蝼蚁，借此让众人以为皇城很强。”
他嗤笑了一声。
那声音充满不屑。
“仔细想想，那皇城最高也不过杀掉几个紫阶高手而已。让众人琢磨不透的，只是有个紫阶是天道宗弟子。而天道宗对此并无动作。”
他把视线投向远方，两位修士正躺在枝头呼呼大睡，看似对秘境毫不在意。
“在下斗胆猜测，这天道宗早已派人进入皇城……说不定……”
“你是想说这是天道宗自导自演的把戏？”
闻言，惠心道人眯细了眼。
“在下不敢。”
“哼，是不敢说，还是不敢想？”
惠心道人哼了一声，环视四周。
“既如此，诸位有谁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站出来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惠心道长与怀真道人关系不一般。
但这让中年修士面露难堪之色，他向惠心道人微微欠身。
“是在下鲁莽。若是天道宗有如此动作，肯定不可能难过各大宗门吧。但是……”
惠心道人点点头。
“天道宗若有如此动作，来这里的就不止这么些人了。”
虽然来这里的修士不少，但是大宗的人却没几个。
说到底也是只有大宗才知晓，真正秘境开启，动静不可能这么小。
哪怕是二十多年前的楚天秘境开启，整个大陆都出现了“门”，也未曾有人寻到成神的奥秘。
因此，规模不够的秘境更加不可能。
“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因如此，诸位才会来到这里。老身与这位道友看法一致，秘境早已开启，如今的异象只是在混淆视听，诸位，下定决心吧。”
多年以前，九天玄女宫还是这北域的霸主，自从被天道宫取代以后，如今的玄女宫只是普通的一流势力。
这一届的宫主励精图治，任何秘境都不放过。
正因如此，惠心道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愿再等待了，因为她得到消息，有更多宗门赶来这里。
秘境只有那么大，因此惠心道人打算提前行动。
“我等愿意跟随惠心道长放手一搏。”
“好，接下来老身将与诸位同行，一同前往皇城，见见这位神秘的圣上。”
……
皇宫。
李公公走进御书房的时候，白皇正像往常一样站在窗边，遥望远方。
“陛下。”
李公公向白皇恭敬地行了一礼，白皇点头应了一声，但并没有回头。
“一流势力九天玄女宫，惠心道人带着一众修士来到皇城之外，想要会见圣上。”
李公公简单地向白皇说明来意，白皇哼笑了一声。
“不见。告诉他们，要想——”
见朕，就……
这句话的后半段，白皇并没有说出口。
这是因为——
“奇怪，朕似乎有下令修士不得进入皇城之外十里内才对，他们怎么会来到皇城脚下？”
“陛下确实下达过如此命令。”
白皇回头来，李公公对白皇点头。
“那又为何……”
白皇皱起了眉头，呢喃道。
不过，随即露出笑脸。
“你说九天玄女宫……莫非圣女也跟着来了？听闻九天圣女每一代都容貌绝美，天赋异禀，若是让她与淮儿相见——”
“陛下。”
多年的侍奉，李公公深知这样的陛下会没完没了，不得不抽搐着脸出言打断。
“修士中未曾有圣女跟随，自然也没有其她适合二位殿下的妙龄少女。”
李公公的话语，让白皇有些遗憾。
“这么说来，是影被人干掉了？”
“影大人也好好的。”
李公公擦了把汗水。
“那是怎么回事？”
“是——”
“是我吩咐的。”
佝偻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柳大人。”
李公公向老人弯腰，老人则是回以点头，接着经过李公公，在桌前坐下。
他正是柳云。
“白夜，难道我不阻止，你打算把他们全杀光。”
“没错。”
白皇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柳云哼了一声。
“太过了。”
“……这话轮得到你来说？”白皇傻眼地反问。
多年的友谊让白皇能够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我是想说，这次前来的修士，有太多问道境强者，全部杀光会让生活在阴暗里的家伙警惕起来。”
柳云叹了口气。
“你也是知道吧，特地把慕擎天支开这么多年，除了一开始把慕清雪母女送过来，他们甚至不敢靠近皇城一步。”
这些年来，他们一边等待白淮、白羽长大，一边等那群“人”过来。
称为人或许有些不妥，他们只是被封印在阴阳秘境里面的“魂”的碎片。
若是一直得不到“主魂”蕴养，唯有消失在天地间这一条道路。
“最近那些家伙有些按耐不住了，隐约有冒出头来的迹象，要是被你家伙吓住了，再次躲起来要怎么办？”
“魂”的碎片——“附魂”跟“主魂”一样，只要不苏醒，消耗会很小，同时也能跟着后代传承下去。
只是会越来越弱，最终依旧逃不过消亡的命运。
“才问道境而已，这样就被吓住，也太对不起他们的名号了吧？”
“确实如此，如果是二十多年前的他们确实如此，但是你忘了二十年多前发生了什么吗？”
二十多年前，还是少年的柳云、白皇等人，遇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楚天秘境。
在秘境之中，身为白皇等人被一群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士追杀，只因——
白皇是阴阳道祖的后人。
他们要用道祖的血脉，来开启秘境的封印。
“朕当然记得——”
白皇闭上眼睛，握紧拳头。
整个皇城仿佛发生地震般猛烈摇晃着。
“正因如此，朕，我，白夜牢牢记得当日的事情，我才发誓，誓要将魂之一族赶尽杀绝！”
等到情绪平复下来，白皇才睁开眼睛，迅速转身，叹了口气。
“这次就按你说的办。”
“辛苦你了。”
柳云起身，拍拍老友的肩膀。
白皇的誓言，不止他一个人发。
而誓言也不止一个——只要确定为敌人，不论身份尊卑，修为高低，能消失的话都要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