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热了眼眶：“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咱们大家伙商量一下，好……早做打算。”
看着一贯强势的母亲，流露出如此悲伤软弱的神情，永兴侯府的二老爷和三老爷，顿时都傻眼了。
二老爷忙问：“母亲，什么事？”
三老爷也瞪大眼，眼巴巴地看着嫡母。
侯府老夫人深呼吸，拿起手帕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待要说什么，忽然就感觉到一双灼热的眼神，紧张地盯着她。
她寻着视线看去，就看到了大儿媳妇小王氏恐慌的眼神。
是了，如果说，老大当年去边关打仗的时候，不光收留了敌国将领的女儿，还跟那个女人生了两个孩子，老二和老三还不知道会怎么恨老大这个当大哥的。
现如今，她就是想偏心老大，也偏心不了了，他怎的就如此糊涂，他把亲人的性命和家族的荣誉，全都置于何地。
二老爷眼神紧紧地盯着他母亲呢，就看到了母亲在和自己的大嫂小王氏在交换眼神，好像又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他顿时火气再也压不住了：“母亲，到底有什么事，你早点说，好过我们全都当了糊涂鬼。”
他话里有怨气，小王氏尴尬的移开眼神，侯府老夫人吓了一跳：“喊什么，这不是已经把你们叫来商量了吗？”
二老爷苦笑起来：“商量？那您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到现在才商量了？早干什么去了。
肯定是无法挽回了，才把他们叫来善后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捅了多大的篓子。
三老爷在一旁也是坐立难安。
侯府老夫人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不忍心，说了这样一番话：“你们的大哥去了北地，也有段时间了，期间也一直没有写信回来过，我担心他在那边出事。”
这个原因？
二老爷和三老爷疑惑的相视一眼，二老爷就说：“母亲，如果是担心这个的话，大可不必，想当初大哥带领十万大军征战的时候，刀光血影里都闯出来了，何况是现在。”
“母亲，你想太多了。”
三老爷眼神转了转，悄悄看向嫡母，他不觉得是这样的危险，因为嫡母强势又骄傲，等闲小事，她绝不会慌张。
这会让人觉得她小家子气，撑不起事。
侯府老夫人沉默了一下，却还是说道：“也不只是这件事，想想这几年，我们永兴侯府一直在走下坡路，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你们大哥真出了事儿，那以后我们家里该怎么办？”
二老爷想的开，叹气说道：“不管如何，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沈家百年家底，总不会沦落到乞讨为生的地步，顶多，就应该是失去现在贵族的身份，变成普通老百姓，去过那样的日子吧。
听他语气就知道，他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侯府老夫人眼里满是怅然：“老二，我听说，吏部正在挑选去岭南的人选，不如，你毛遂自荐吧。”
此话一出，二老爷愣住了：“母亲，你在说什么？”
岭南那种地方，又穷又远，去一趟，陆路水路加起来都要快三个月，这一去，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母亲，我在京城做官好好的，为何要去那里，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偏让我去。”
“把你们这一房的人，也都带去吧。”老夫人疲惫地继续说道。
二老爷猛地一抬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母亲。
他心里擂鼓似的，咚咚咚的跳了起来，一瞬间觉得整个屋子都安静了，就只有他胸口快要蹦出来的心跳声。
三老爷在旁边，也倏地白了脸色。
连嫡母的亲生儿子，都要跑去岭南当个小官，那他这个平常只管一管家事的庶子，会怎么样？
面对小儿子震惊的眼神，侯府老夫人第一次觉得无地自容，她也很心痛啊，她也不想家里会变成这个样子。
“趁着人选还没定，明天就去说罢，早些……上路。”
她忍着泪，说这话，就跟交代遗言一般。
二老爷也红了眼圈：“母亲，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岭南那种地方，你让我去？还叫孩子们跟我一起去，你知不知道，这对孩子们意味着什么？”
比如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儿沈兰馨，自然只能在岭南找一个人家嫁了，那这辈子还能回到京城吗？
还有儿子沈承榆，寄托了他们夫妻这辈子的希望，生的俊逸风流，脑子十分聪明，去了岭南，还有书读吗？还能结交京城这些勋贵世家的至交好友吗？去了岭南，跟土包子有什么两样？
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娘，你就实话实说吧，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要再瞒着我了？”
二老爷因气怒，语气拔高，气势汹汹。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失态。
侯府老夫人不敢看他的眼神，低垂眼帘说道：“不要问为什么了，你就按着我的话做吧，早走一天，早安全。”
“母亲，您要想好了，您这么大年纪了，我们这一去，有可能就是永别，我们有可能看不到您最后一面。”二老爷说。
侯府老夫人苦笑：“我知道，等你走的时候，就当我们母子……就是诀别。”
话说这种程度，她还是不说为什么把他全家赶去岭南的真正原因。
二老爷突然想起了什么，冰冷犀利的眼神，猛地看向了小王氏：“大嫂，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小王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撇开眼神：“家里的事儿，都由母亲做主，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小王氏天生趋利弊害，好事是她做的，坏事是别人做的，她下意识就把责任全推倒老夫人身上。
习惯了，老夫人一时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
二老爷眼神又看向了一旁安安静静的沈兰若，这侄女，也是也不消停的主，处处自作聪明，惹是生非，出了事儿，大家伙都跟着丢人，她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
“兰若，叔叔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实话告诉二叔，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出来了，大家伙才好一起想办法。”
不是他心胸狭窄，而是连沈兰若这个小辈都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大嫂小王氏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的，为何就瞒着他这个大哥不在，自己就该撑起这个家的老二？
还有，他们甚至把他放到了和老三一样的位置上。
老三是姨娘生的庶出，跟他娘不是亲的，不让他知道，情有可原，可为何也这样防备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