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有备而来,一脸怒容,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高知文,亏得你还有脸说月儿是你的女儿,你知不知道,这次是月儿为何会命悬一线?”
高县令皱了眉头:“是这孩子自己贪吃……”
不由分说的,就要维护那个枸莺莺生的女儿沈兰薇。
傅三老爷都给气笑了:“不,她是中毒了,高知文,你应该知道,如果只是积食了的话,孩子不会差点死掉。”
眼看着岳父想借用这件事对他小题大做,高县令心里已经很不舒服:“岳父,月儿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关心她。”
“没有中毒这回事。”
他依旧不承认自己女儿高如月是被人给毒害的。
傅三老爷忽然觉得怪异起来,也是现在,他才发现从前对他言听计从,他说什么,便答应什么的女婿,这一两年好像对他没有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了。
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底气?
他忽然又问道:“刺伤傅玉泽的凶手,你依旧也没有找到?”
高县令早就想好了说辞:“还需要一些时间,咱们这个地方码头多,南来北往的旅人也很多……”
各种理由。
傅三老爷已然不再相信他任何的话。
“高知文,我这次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在告诉你。”他语气冰冷下来:“若是你老老实实跟我女儿和离,保留我们彼此的颜面,那还好说,若是不的话,高知文,你该知道后果。”
高县令狠狠吃了一惊,岳父不是在威胁他,而是来真的。
“岳父,何以至此?如果岳母大人不喜欢枸莺莺的话,我已经说了,不会娶她为妻,甚至我也不会将她纳进门做妾,不会让我们傅家难看,这还不够吗?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退让了。
但是,傅三老爷却笑了:“我们傅家?高知文,我们傅家没有往自己家里头捅刀子的人。”
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谁会无缘无故的刺杀一个人,然后藏的谁也找不到呢?
一看就是有预谋的,听他这一套一套的说辞,再联想枸莺莺不可言说的身世,他甚至怀疑玉泽被刺伤,是不是跟枸莺莺有关?
不得不说,傅三老爷的感觉是敏锐的。
高知文高县令被岳父傅三老爷不动声色的羞辱了,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岳父大人,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放弃了我?”
有月儿在,即使死了夫人,也是和傅家有联系的,何况他们翁婿十年,彼此联系的已经够紧密了,所以他才变得有恃无恐,觉得他就算在女人的问题上,没有遵从傅家的心意,傅家也不该放弃他才对。
他心知肚明,傅家这些年在他身上花费了不下十万两银子。
他们就这么舍得吗?
傅三老爷冰冷的眼神,充满了压力,冷冷地盯着他,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仇恨在里头。
高县令有些退却了,傅家已经想要放弃他了,不过,他心里转了一下,在早几年的时候,他都想过给自己另找一条后路。
他不能一辈子看傅家人的脸色过日子。
他脸上露出沉痛来:“既然岳父大人非要这么做的话,我也做不了什么,您要和离,那就和离吧,只希望雨桐她泉下有知,不会怪上我们。”
傅三老爷冷笑起来:“雨桐是好孩子,她知道你我今天落到这种地步,到底该怪的人是谁。”
高县令低下头,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傅三老爷看的恶心,再次说道:“今日我就派人去高家搬走雨桐的嫁妆。”
高县令倏地抬起头来:“为何要搬走雨桐的嫁妆,我不会花用她一文钱,她的嫁妆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全都会留给月儿。”
傅三老爷不以为然:“她被人毒害,你都替凶手遮掩,你连她的小命都不在乎,何况这些黄白之物,你说给她,过了十年,你真的能给她?高知文,断绝关系,不是那么简单的。”
“对了,刚才忘了告诉你,我不光要搬回雨桐的嫁妆,我的外孙女月儿,我也不会让她继续留在你这样的父亲身边。”
高知文不敢置信,他深深地觉得自己羞辱了:“月儿是我高家的血脉。”
他并不喜欢月儿,但是月儿是他高家的。
傅三老爷被他给恶心到了:“要不是我傅家找来神医,月儿已经被你的女人给毒死了。“
明明不在乎孩子的生死,却还要抓着她不放,从前怎么就看不出他这样的卑鄙无耻。
高县令恼怒浮上面容:“岳父大人这般过分,就不怕把我逼急了,我会说些不该说的?”
这是威胁上他了。
傅三老爷已经站起身来,不屑地看着他:“那你尽管来就是了。”
见他扬长而去,高县令被气的脸色乍青乍白,傅家来真的。
他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被傅家的人给放弃了?
就因为他不觉得,所以他才敢光明正大地给自己纳妾,就这,傅家也不允许?
傅家总在这太阳府一手遮天,也是时候换人了。
傅家不仁,别怪他不义。
傅三老爷说搬走嫁妆,当天就带人去搬。
于是,太阳府南北城的老板姓们,亲眼目睹傅家的下人侍卫排成一条长龙,从高县令家抬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大到拆掉的千工拔步床,小到桌椅妆镜等物,络绎不绝的从高家搬了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遮着黑布的牌位。
傅三老爷正大光明地大声说道:“我女儿已与高知文和离,从此以后,我们傅家与高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也望高知文他,好自为之。”
看百年诗书传家的傅家,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来,谁家的女儿嫁出去了,就是死了,也会把牌位搬出来,与她的夫家和离。
来往路过的旅人不知其内情,结果身边太阳府本地人士,大都一窝蜂的议论起来。
如今这世道,依旧是男人的天下。
女人嫁到夫家去,普遍都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那就是夫家的人了,与娘家只是亲戚关系。
傅家把嫁出去的女儿的牌位都搬回家去了,这是彻底也要和高县令断绝关系啊。
“是啊,如果开了这样的头,以后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不都会仗着娘家跟男人闹和离了?”
众人议论纷纷,纵使各种闲言碎语,傅三老爷也面不改色,带着女儿的嫁妆扬长而去。
知县后衙。
高县令看着彻底空荡荡的屋子,略算了一些自己因为和离而损失掉的财物,他变了脸色,猛地将倒在地上的板凳,踹出老远,咬牙切齿地狠狠骂道:“傅家,你们真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