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妙菱将她看了看,就点了点头,看来她没有猜错,就算贤妃自己识趣,老夫人也不会放过对她死缠烂打的机会。
只听她缓声说道:“我知道你对你姨母有心结,你不愿意去给她看病,那这样好了,我们不让你去给她看病,换别人去看,你总不能也把人拦着吧?”
何妙菱微微瞠目,眼中满是惊讶。
老夫人一直对自己有着迷之自信,认为自己是她的外祖母,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哪怕是惩罚她,嫌恶她,她也没觉得是自己这个当外祖母的不慈,而是她这个外孙女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委婉的说法,跟她说话。
这不对劲啊。
“外祖母,您有话还是直说吧。”她说。
侯府老夫人这才拿起茶杯,掩饰地呷了一口,才叹了口气:“我已经给孟德明写过信了,让他亲自过来给你姨母看病。”
说罢,她抬眼看着何妙菱:“这,你总不能拦着吧?”
何妙菱一时沉默了,想不到,她们还能想起她舅舅孟德明。
不用说,都知道肯定会用孟家血脉来要挟孟德明,他要是不给贤妃看病,那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何妙菱就忍不住笑了:“外祖母,您可以把我舅舅叫回来,但是呢,有关我母亲的死因,我也会如实的告诉他,让他自己选择,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做。”
她话音未落,老夫人已经变了脸色,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何妙菱,不要太过分了,我们好歹也是你母亲的至亲之人,你这是要将你的亲姨母逼上绝路吗?”
“怎么是我逼的,这药,不是她问我母亲要的吗,这药,不是她自己喝下去的吗,我娘,不是她害死的吗?”何妙菱冷笑起来:“这是她自己,亲自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试想想,若是我母亲还活着,她还会变成这样吗?”
“说到底,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何妙菱说话,毫不留情,字字句句,都像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扎人见血。
侯府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都说了,不是你姨母做的,是那人自己会错了意思,自作主张……”
“这是逃避责任的借口,什么会错了意?两人到底什么关系,能把私密话说到这上面,他是什么身份,竟然还要自告奋勇的娘娘出气?”何妙菱冷冷说道。
老夫人顿时涨红了脸,恼羞成怒起来:“你可不要对你姨母泼脏水,她要是不好了,你脸上能过得去?”
何妙菱闭了闭眼,嗤笑一声:“真是倒霉,我娘怎么就托生到了你的肚子里。”
说罢,不顾老夫人铁青的脸色,转身就走了。
孟德明舅舅作为孟家药铺的继承人,孟老夫人在没有接到沈涟漪这个外孙女的时候,把孟家毕生的医术都传承给了他。
所以,孟德明舅舅就成了贤妃的救命稻草了。
真是无耻。
害死了她母亲沈涟漪,却还想用自己身上的孟家血脉,利用孟老夫人养育他的恩情,去给她们谋好处。
何妙菱气得不轻,她本想着,贤妃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浑身虚弱,面色惨白,活脱脱变成了一个病秧子,人生余下的时光都会在病痛的折磨中度过。
生不如死,比死更痛苦。
她却还不死心,想要威胁起她舅舅孟德明来。
如此想着,她吩咐底下的人:“去查一查卢远超的遗孀,我想见一见她。”
底下的人立刻去办法了。
或许是贤妃心里有愧,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卢远超酗酒死了以后,卢家就在水井胡同的三进小院里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
卷宗里写的清清楚楚,卢远超是京郊乡绅家的儿子,因为从小力气大,又不爱诗书,酷爱舞刀弄枪的缘故,卢员外费尽心思,请了师傅教他武艺。
后来,他救了前去郊外踏春游玩的贤妃娘娘,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闺阁中的少女。
她让弟弟永兴侯沈修贤,将卢远超推荐给了老侯爷,老侯爷爱惜人才,见他武艺不错,便推举他参加当年的武举,竟然一路比拼到了最后,虽然没有进前三名,但是第五名的成绩,也不错了。
老侯爷一直都有提拔他,他最后混到了武官从五品的位置上,对于卢家来说,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了。
卢远超被老侯爷提拔,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永兴侯沈修贤圈子里的好友,与贤妃接触,就更方便了。
但是最后,她还是进了宫,也是在同一年,卢远超娶了永兴侯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嫡女,如今,卢远超的遗孀有一儿一女,只是,都还没有孩子。
“这算什么?”
也是何妙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总觉得贤妃身上发生的事情,就跟沈兰若的复制一样。
不,是沈兰若活脱脱就是第二个贤妃一般。
何妙菱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刻薄了,沈兰若至少清高,没有把冷肃风当做备胎过,前世,痴心不渝的人,一直都是三皇子,是冷肃风自己愿意当舔狗。
贤妃这是自己不想,却还钓着。
这一日,何妙菱便乔装打扮了一下,敲响了卢家的门。
已经早就通过信儿,卢家的夫人见了她,沉默了一下,微微扬起下巴,显露出一丝倔强来。
“你来找我,那个女人她知道吗?“
何妙菱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她说对那个女人是贤妃。
对贤妃嫌恶到这种地步,更是用那个女人代替她。
何妙菱就将她看了看,轻轻摇头:“不,她不知道我来见你。”
卢夫人略带疑惑的眼神,将她看了看,两人目光相对,何妙菱坦然无惧,卢夫人不禁打消了一半自己的戒心。
“好吧,就算是你自己来的,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她还叹了口气:“我们卢家现在,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什么事都不想掺和,还请贤妃娘娘放了我们。”
何妙菱愣了一下,看卢夫人这幅模样,明明身体康健,却仿佛是被一座大山死死地压着,一个不小心就活不下去。
“卢夫人,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尽管说出来。”
卢夫人忍不住苦笑:“难处?倒也没有,这些年一直都没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呢。”
何妙菱就说:“可我观夫人的气色,不像日子过的无忧无虑的人。”
“您在害怕什么?“
卢夫人神情恍惚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