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华就是这样迷茫的心情里,将何妙菱带回了杨大将军府。
虽然杨家满门忠烈,已经没有一个男丁,可在杨皇后的坚持下,杨家依旧保留着大将军的头衔,挂着先祖皇帝亲笔所题的大将军府的御赐牌匾。
何妙菱自进了大将军府,就觉得眼前一亮,看到的是与其他府上截然不同的景象,别的府上,讲究的是精巧雅致,处处可见花草树木,假山溪流,杨大将军府上,讲究的却是开阔敞亮,甚少看到葱茏的草木,还有娇媚的鲜花,偶有绿色,乃是高大古木撑起的一片绿荫。
听说杨玉华回来了,杨玉柔急忙带着婆子和丫头们迎了上来,亦如从前那样毕恭毕敬:“姐姐,你回来了,累不累?”
话才说完,她惊诧地看着杨玉华旁边的身影:“何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她瞪大眼睛看了看杨玉华,又看了看何妙菱。
“杨玉柔,你!”杨玉华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现在就想动手了,但是怒气上涌,心口就一阵刺疼,她浑身的劲儿就没了。
“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杨玉柔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着急,忙上前扶着她。
“你滚开,贱人。”杨玉华愤怒的一把将她推开。
“姐姐。”杨玉柔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像是一个被无辜抛弃的可怜人。
“别动怒,有话好好说嘛。”何妙菱对杨玉华说道。
杨玉华早就想跟杨玉柔算账了:“好,那我们就进去说话。”
她阴恻恻地看了杨玉柔一眼,才转身往屋里走去。
杨玉柔愣了一下,她这个嫡出的大姐脾气火爆,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隐忍的时候。
“你们,都滚出去,没有我的话,谁都不准进来。”等进了厅堂,杨玉华立刻大发脾气,将所有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
将军府众奴婢不敢不听她的话,急忙都退了出去。
杨玉华想跟杨玉柔动手,怎奈一生气,就浑身没劲儿,她气得刚要骂人。
何妙菱在也一旁开了口:“听说杨二小姐的生母姨娘是在庄子上住着的,多年不见杨二小姐,她一定对你十分想念。”
杨玉柔瞬间白了脸:“何姑娘,我与那位姨娘多年不见,您从何说起这样的话。”
“是我告诉她的。”杨玉华想起何妙菱说的,要把杨玉柔从将军府上挪出去的话,现在,一想到过去她被杨玉柔骗了那么多次,有可能,还是她给她下的毒,她就恨不得将杨玉柔碎尸万段。
杨玉柔心情火爆,死死盯着杨玉柔:“你现在,就滚去庄子上住着吧,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你再什么时候回来。”
犹如晴天霹雳。
杨玉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身形晃了一下:“不,不,姐姐,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姐姐,你要把我赶出去吗?姐姐?”
她哭着跪倒在杨玉华的面前,苦苦哀求:“姐姐,我从小跟姐姐一起长大,仿佛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一般,杨家只有我们两个手足了,你若是把我赶出家门,外人会怎么看你?姐姐,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
“就让我留在府上,和姐姐你相依为命吧,姐姐。”
她泣不成声,悲伤的眼泪落在脸上,是那样的可怜。
杨玉华一瞬间动容了,就因为她说了相依为命这四个字,她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何妙菱。
何妙菱就明白了,为什么杨玉柔总能拿捏住杨玉华。
杨玉华看似强硬,跟一块没有感觉的石头似的,但是生而为人,也有自己内心柔软的地方。
她孤苦无依,亲近的族人都差不多死了干净,唯有这一个妹妹,虽然是个庶出的,身上也留着她父亲的血,她唯一的亲人。
“有的亲人,是可以生死相依,抱团取暖的人,有的亲人,是会在背后捅你刀子要你命的人,杨玉柔,你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呢?”何妙菱眸光淡然却仿佛带着压力似的,落在杨玉柔的脸上。
杨玉柔泪眼模糊中,呆滞了一下,难道,何妙菱把她跟她说的话,全都告诉杨玉华了?
这不可能?她怎么会这么蠢?
她难道就分不清楚,她和杨玉华到底谁更适合去伺候太子殿下吗?
谁才会是她真正的敌人?
杨玉华此刻已经清醒过来:“现在就滚,我不想看见你。”
杨玉柔不就是背后捅她刀子的人吗?
杨玉柔眼泪汪汪,今日要是出了将军府,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呢?
杨玉华的命令,无人敢拦阻,婆子当即叫人将杨玉柔强硬的搀扶出去,直接就送上了一辆马车,送到庄子上去了。
府里头没了杨玉柔,莫名的,杨玉华都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她才转头看何妙菱:“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让她知道她是骗她的,她一定要好好地到姑母面前告她一状,让她以后在宫里的日子都不好过。
“伸手。”何妙菱说道。
杨玉华当即伸出手来,何妙菱替她把脉,杨玉华体内气息不稳,易躁易怒,而她自己本身是健康的,那么,这些造成她情绪不稳的诱因,是什么呢?
杨玉华在外头转了一大圈,早已饿了,当即吩咐摆饭。
何妙菱将桌上饭菜看了一遍,终于将视线落到了杨玉华要喝的燕窝粥上。
“我瞧瞧。”
杨玉华每日都要喝一盏燕窝,特别相信其滋阴养颜的作用。
何妙菱将燕窝尝了一口,随即悄悄将其中一些收入实验室的试管里头,打算化验一遍再说。
坐卧起居的各种地方,何妙菱也全都检查了一遍。
俗话说,病从口入。
何妙菱临走之前叮嘱杨玉华:“病从口入,所以,这段时间你干脆清淡饮食,少食荤腥,多走动,多喝水,我开的药也记得喝,顶多七日,你的身体就应该有变化了。”
话说,在杨玉华沉思的时候,不禁问道:“你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伺候的奴婢们,端茶倒水,细心周全。
但是在她们眼中,只有对杨玉华的畏惧,而没有关切。
想想,杨玉华这样的臭脾气,说不定亲娘都得给气晕过去,更何况是别人,轻则叱骂,重则挨打。
该是多么喜欢被虐待的人,才能喜欢靠近这样的大小姐。
杨玉华同样也是迟疑了,目光在身边伺候的丫头们身上扫了一圈,丫头们个个眼神躲闪。
她不禁恼羞成怒,她就这么招她们嫌弃吗?
何妙菱其实也不放心在用药这件事上,相信将军府的人:“这样,我把我身边的两个丫头留下来,由她们亲自伺候你饮食起居,如何?”
她得闲的时候,常教丫头们学习了一些浅显的医理,愿意学习的,更是跟在她身边,在广仁药铺旁听和学习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应付这样的差事,已经足够了。
杨玉华一愣,眼神就忍不住充满了怀疑。
何妙菱不由轻笑起来:“我与你,严格说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恩怨,治好了你,只会对我有好处,若是治不好你,倒霉的却是我,我担的风险可比你大多了。”
“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呢?或者,你现在还能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