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光穷也就算了，偏偏人还都不好打交道。
郭志达的祖母还活着，只是眼睛不好，几乎看不清楚东西，吃饭喝水上茅房，都需要有人伺候着，一时赶不到，她就要骂人。
郭志达的爹娘，爹看着是个老实人，不爱说话，娘则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的。
郭志达是老大，底下两个兄弟，大的也有二十一，小的十八，都是大小伙子了，全都没有说亲，说是供着郭志达读书，给耽搁的。
余下三个妹子，年纪最大的才十三，就都还没有嫁人。
她女儿珍珍要是嫁了进去，上得伺候太婆婆，中间要孝顺公婆，底下还要跟两个小叔子三个小姑子的来往。
光想想，何姑妈就觉得头都要炸了。
她当年嫁到了陶家去，也只是兄弟三个，她都已经跟其他两个妯娌闹的天翻地覆了，何况是这样的郭家。
她就借故小叔子们年纪大了，也要说亲了，小两口成亲以后住在郭家不方便，不如她出面买一个院子，让小两口出去住。
这样的好事儿，到现在郭家的人也还没答应了。
理由是现成的：“我和他爹还活着呢，上头还有个老祖母，志达是长子，哪有他娶了媳妇就分家另住的道理？”
郭娘子跟媒人，把巴掌拍的啪啪响：“他们陶家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我们家是娶媳妇，是娶媳妇！又不是儿子入赘，凭什么把我儿子从我家弄出去？”
“告诉他们，我们郭家的规矩，只有儿媳妇娶进门，没有儿子走出门的道理。”
更甚至，还阴阳怪气地跟媒人说小话：“……又不是我们家上赶着求娶的，……也不想想，他们陶家是什么名声，我们家愿意娶了他家姑娘都不错了。”
何姑妈被气个半死，当时就额头上勒着抹额，哎呦哎呦的在床上躺了三天，这几天听了何妙菱的大喜事儿，才一骨碌爬起来的。
人也瘦了些，眼底的黑眼圈抹了两遍的脂粉都遮不住。
“你，你能关心你表姐，我这里心里头，可真是开心极了。”她勉强压着心头的苦水，强撑起一抹笑脸：“嫁妆的事儿，我自然也在替她好好置办呢。”
她知道，何妙菱以后可是太子妃了，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天啊，她可是皇后娘娘啊。
只要巴结好了何妙菱，女儿就算是嫁了郭家，以后也会跟着飞黄腾达啊。
比如，给郭志达安排一个至少四品以上的官位呢？
到时候，那郭娘子就得看她的脸色了。
何妙菱还不知道何姑妈是这样算计的，笑了笑，便去了。
永兴侯府，气氛还是那样怪。
自从知道了何妙菱要成为太子妃的时候，永兴侯府的气氛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本来自家大小姐定亲给了三皇子殿下，虽然皇子妃的位置没有表小姐何妙菱太子妃那样尊贵，那也是大喜事了。
结果侯府里却没有一点欢欣鼓舞的气氛，反而低沉压抑的叫人难受。
今天，家里还又来了一位儒雅温厚的中年男人，侯府竟然还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姑姑，几年不见，您的身体，竟然还是这样硬朗，祖母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孟德明温和地说道。
老夫人孟氏，瞧着孟德明的模样，明明只是一个药材贩子，行商的人，浑身气质却比浸淫在官场上的官员，还要斯文几分。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说道：“今日你来，是有什么事？”
不等孟德明说什么，她已经又开了口，“如果没什么必要，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
就算她年轻时候的事，已经过去四五十年了，知道内情的那波人，好些都已经入了土，可也有和她身体一样硬朗的人。
他们要是见到了孟家的人，不就把从前的那些事给想起来了。
老夫人面色不好看，孟德明也习惯了，姑姑见了他，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就像看到了跟她争家产的贼。
“我明白姑姑的意思，如果不是有逼不得已需要亲自来一趟的事儿，我也不愿意惹了您不开心。”
老夫人一听，便愣了：“什么事？”
孟德明目光就静静地看着老夫人：“姑姑，这一过就是十年，您忘了曾经我们的约定了吗？”
老夫人正端着茶盏要喝茶，闻言，动作便僵住了。
何妙菱和赵明毅一起到了的时候，厅堂里，安安静静的，好像没有人，等进去了发现，老夫人，永兴侯府，小王氏，都在，还有一个面容陌生却眼眸温和的中年男人。
“菱儿见过外祖母，见过舅舅，舅母。”何妙菱话说完。
老夫人语气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这是你孟家的舅舅。”
也就这一句。
“你就是菱儿啊，我走的时候，你还是小姑娘，现在你已经变成了大姑娘了。”孟德明心情有些激动，忍不住对她直点头：“我已经听说了你的事儿，菱儿，你，受苦了。”
这话一出，一旁的永兴侯就觉得脸热，有些无地自容。
小王氏也有些不自在，老夫人倒是哼了一声：“孟德明，你说话注意点，我是她的外祖母，把她从小抚养长大，就算有时候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也不能一笔抹杀了所有的付出吧。”
老夫人是辈分最高的人，且年纪大了，孟德明也不能说她什么。
只能点了点头：“好，您想怎么样说，就怎么样说吧，只要您高兴。”
老夫人被噎的无话可说。
何妙菱则立刻上前给孟德明见礼：“给舅舅请安。”
孟德明站了起来，含笑看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便将随身带着的一个盒子，交给何妙菱：“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要收好了。”
“父亲？”一旁赵明毅显然知道这是什么，忍不住惊讶出声。
老夫人心头一震，也猜到了里头有可能是什么东西，放在桌上的手，猛地就握成了拳头，死死地攥起来。
何妙菱疑惑地将众人的反应都看了看，同样也猜到了里头的东西一定不同凡响，应该是对老夫人很重要的东西。
“这些，都不是我的，我不过是代替着涟漪保管罢了，等着她的女儿长大了，我便要物归原主了。”孟德明微笑说道，当年要不是孟老夫人救了他，他早就死在死人堆里了。
又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荣华，他已经满足了。
看着面前中年男人如慈父一般温和的眼眸，何妙菱忍不住掉落眼泪。
没有穿来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学成之后唯一的念想，就是竭尽所能，报效祖国。
等突然来了这里，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这样打心底里关切与慈爱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面对。
她含泪打开了盒子，里头是一大摞厚厚的房契地契等，粗略一看，便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