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妙菱来了。
杨氏模糊的泪眼中,看着何妙菱,她满心不是滋味儿,忙扑上去,抓住她的手求她:“菱儿啊,二舅母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今天,你可以定要救一救你三表哥啊。”
“他,他就是有什么不对,也罪不至死。”
昔日里嚣张跋扈的杨氏,在此时抽泣着,满脸是泪,无比脆弱,这就是一个做娘的人,为了孩子,脸面什么的,她全都不顾了。
“二舅母,我知道了。”
“先让我看看表哥吧。”
她说。
杨氏急忙给何妙菱让开路。
老夫人也在一边提醒她:“一定要尽力,你三表哥就是你二舅母的命。”
何妙菱淡淡点头,看查看了他的伤势,药没什么问题,高热不退,其实是身体免疫力给出的反应,身体强壮的,有人能轻松扛过去,身体一般的,就会开始发烧。
她拿出温度计,教让沈承榆的丫头怎么样夹到他的胳膊里。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她拿出的那根透明的,像玻璃一样的小棍,上头还有许多黑色的线。
丫头头一次拿到这样的东西,这样精巧,肯定很贵,也很容易摔碎,她战战兢兢地将温度计夹到沈承榆的咯吱窝里,才松了口气。
何妙菱在一旁替沈承榆把脉。
“表妹,如何?”沈承业在一旁关心地问道。
他倒不是关心沈承榆,他该挨着顿打。
“看看他烧多少度了,先退热再说。”何妙菱说着,又吩咐沈承榆的丫头:“准备一杯温开水,加一点点食用盐,能尝出咸味儿即可。”
“为何要喝盐水?”一旁张太医忍不住问道。
何妙菱便说:“因为等会我要为他退热,退热会让人体排出大量汗水,会导致身体缺水,如果不及时补充的话,就会严重口渴、心率加快、皮肤干燥弹性下降等症状,严重时还可能出现躁狂、定向力失常、幻觉、昏迷、低血性休克、急性肾衰竭等严重后果,可能会危及生命,出现猝死。”
一旁众人全都在听着。
除了张太医听懂了,别人只听懂了一部分,反正就是哪哪都不好,只听猝死二字,杨氏心都吊起来,眼泪汪汪,恨不得替儿子承受这一切。
二老爷沈修德心里忍不住生出怨恨来,要不是沈兰若背后主导这一切,傻儿子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何妙菱已经拿出那根体温计,竟然烧到了四十度。
她当即便拿出了退烧药:“磨碎了,让他喝下去。”
“这是什么药?”杨氏没见过,急忙问。
“是急速退烧药,先把温度退下了,再说治病的事。”何妙菱解释道。
杨氏听了直点头:“好,好,赶紧退烧。”
刚才高烧的那些症状,她听了心里就直抽抽,曾经就有孩子高烧不退,烧成傻子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在心里呸呸呸,她儿子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这样的。
布洛片是退烧止痛的特效药,半个时辰之后,她再量了一下:“三十九度五。”
“退烧了吗?”杨氏忙问:“怎么摸着还很热。”
“一下子退不下去的,慢慢来。”何妙菱说着,又拿出消炎药:“同样研磨碎了,让他服下去。”
沈承榆的丫头忙按着她的话做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实在撑不住,便被永兴侯和二老爷劝着,回去歇着,会随时告诉他沈承榆的病情。
老夫人这才走了。
屋里头,小王氏心里也十分忐忑。
要是沈承榆因为这件事死了,杨氏经历丧子之痛,就是迁怒,也会发疯到了兰若的身上来。
她头一次希望何妙菱救人的时候,能把人给救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
何妙菱都有些瞌睡了,拿出温度计:“好了,三十七度五。”
“没事儿了,那我就回去了。”她准备站起来,这时候,已经四更天。
杨氏忙说:“回去干什么,你要是累了,就在兰馨的院子里歇着,你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妹似的,你别嫌弃。”
沈兰馨才不想让何妙菱住她的院子,杨氏暗中掐她一把,她吃痛,才说:“好,那就睡下吧,我哥哥这里也离不了你。”
何妙菱忍不住失笑:“三表哥的病情,已经好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说着,又留下了接下来三天的药量,还有一根体温计。
她教二老爷看:“超过这里了,就喝一片白色的药片,这种药,六个时辰只能喝一次,所以,我留一片,也够用了。”
“记着,没有超过,就证明他没有发烧,吃了这样的退烧药,反而会引起低温的风险,所以,就不要吃了。”
“这个圆形的药剂,也是六个时辰,服用一次,我留四个,正好两天的药量,也够用了。”
二老爷从没见过这样的药,但这是治他儿子的救命药,他听的无比认真:“好,好,外甥女,舅舅知道了。”
何妙菱将将温度计放在桌子上,叮嘱他:“二舅舅,这个温度计是玻璃做的,很容易摔碎,里头是水银,掉在地上了对人体不好,所以,用的时候,一定要轻拿轻放。”
这样宝贝的东西。
别说沈修德,就是小王氏和杨氏等人,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小心去看。
温度小巧精致,上头刻度清晰,能准确的量出人到底发烧到什么程度。
这样神奇。
沈修德一时看着那东西,他都不敢拿了:“好,好,我知道了。”
“用完了要还我的。”何妙菱忍不住说。
沈修德自然直点头。
留不住何妙菱,杨氏只能放她离开,走的时候,大包小包送了一堆:“都是你应得的。”
儿子病了一回,她才知道何妙菱的厉害之处。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儿媳妇,就跟她娘沈涟漪一样,以后不愁儿子娶了她,会没有向上钻营的门路。
多跟那些诰命夫人们走动走动,不就行了。
以何妙菱这样的医术,以后就有极大的可能,会是她们中间某些人的救命恩人呢。
何妙菱不知道杨氏心里在想什么,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
不收,杨氏这样会算计的人,当她“不值钱”,用习惯了,就会觉得她很方便。
杨氏看着何妙菱去了,才又回去盯着儿子。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沈承榆终于从无边无尽的噩梦中醒来。
“三郎,你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杨氏急忙拉着他的手。
沈承榆脸色都好多了:“娘,我昨晚上做了一个噩梦,身边来来去去,好多的人,可是稀奇的很,他们的脸都是灰色的,还脚不沾地,都是飘着的。”
杨氏仔细一想这样的场面,恐惧的浑身一抖,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