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何智元,正在自己院子里,领着一帮小厮踢球呢,就看到院门口来了一拨人。
何妙菱忽然就在其中。
姐弟两个,也终于见面了。
何智元生的模样秀气,随了他们的爹何玉成,只是此时踢蹴鞠,玩的满头大汗,衣服下摆扎进腰带里,浑身都是土,满口都是你爷爷,你爷爷。
“何妙菱,你真的回来了?你不是在侯府过好日子吗?还回来干什么?”
张嘴第一句话,就很不讨喜。
何妙菱眸光冷冷地扫过一群踢球的小厮,不,现在这东西叫蹴鞠。
“我是你姐姐。”
“哼,你爷爷我当然知道了。”
何智元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这身板,这歪脖的架势,活脱脱就像街头的二流子:“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听你管教的人……”
话音未落,何妙菱已经开了口:“这是我们表哥赵明毅,孟德明舅舅的义子,从今天起,他暂时就住在你这个院子里,顺便呢,教一教你做人的道理。”
何智元愣了,将赵明毅看了又看,莫名,就在他似笑非笑里发现了危险,急忙大喝一声:“不行!我,我用不着。”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听大人的就对了。”何妙菱干脆利落地发了话,就对赵明毅说:“表哥,从今往后,但凡有你在,这院儿就是你说的算。”
何智元气坏了:“何妙菱,你说什么,你敢?”
“哎呦喂。”
一声惨叫。
赵明毅顺手掐了一根树枝,就抽在他胳膊上,严厉地说道:“长姐如母,你身为弟弟,怎可辱骂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该打!”
“你敢打我啊?”何智元气的蹦起来,张牙舞爪地指挥身后的小厮们:“你们全都给我上,打,把他打死。”
一听打死两个字,何妙菱火气都上来了。
赵明毅拦住她,对何智元说道:“谁输了,谁就得听话,怎么样?”
何智元一听,看着赵明毅这结实高大的身材,带出当打手,一定很威风,立刻冷笑:“我就不信,你能打过我们十几个。”
说完,他先挽起袖子就上了。
被何姑妈养在后院里,从不知天高地厚,出门只带着几个小厮在街头瞎混混的何智元,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一共十五个人,全都被赵明毅打趴下了。
何智元也栽倒在地上,被赵明毅一脚踩在胸口:“还打吗?我刚才,可是只用了一只胳膊,就把你们全都打趴下了,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是酒囊饭袋吧,废物。”
“你才废物,你才废物。”
何智元气的龇牙咧嘴,拼命喊叫。
有赵明毅看着何智元,何妙菱才算真正松口气,回了自己居住的院子去。
何姑妈得知,何智元竟然被孟家派来的那个什么赵明毅给拿捏住了,乖跟孙子似的,气个仰倒。
“我死都不出这个门。”
“我也是何家的女,凭什么就要把我赶出去。”
何姑妈一家子依旧赖着不走,何妙菱也不知在做什么,也没有亲自来赶他们。
很快,绿蕊听到消息,也回来了。
脸上的红肿已经退了,但是依旧青紫发黑,看起来十分可怕。
“大小姐,呜呜呜,是绿蕊没用,没能把大少爷带到侯府去。”绿蕊跪在地上对她哭。
何妙菱叹了口气,叫她起来:“我不怪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院子里养伤吧。”
在府里头,好歹吃喝用度都是现成的,
到了她家里,烧火做饭都得她自己来,一双手,瞧着也粗糙了不少。
绿蕊忙抹了泪爬起来。
秀菊因为带着孩子,被赵明毅安排到一家药铺的后院里做伙计,清理药材,包吃包住,还有工钱,秀菊自己也很满意。
孙老五不满意媳妇女儿被带走,但是二十两银子,够他再娶一个老婆生儿子,他也就算了,乖乖请庄上的秀才帮忙写了放妻书。
何妙菱身边的各种事平静了以后,她躺在何家自己的院子里,长长吁了口气。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值夜的丫头白芨疑惑地侧耳听了听,很快明白,大概是大小姐在侯府那样的富贵窝里居住,也不顺心吧。
何府。
自家的大小姐何妙菱回来了,回来的第一天,就把当家做主的何姑妈给讽刺个狗血淋头,何府的下人们,纷纷都在嘀咕。
难道何府的天,真的要变了?
何姑妈极为吝啬,府里头下人的月钱,能拖一天是一天,不准下人吃肉,吃菜都得便宜的白菜萝卜,十分精打细算。
她自己一家子,当然是大鱼大肉,穿金戴银。
何妙菱在家里住了几天,就摸清楚了,该怎么把彻底寄生在何家身上的这根吸血藤给拔出去。
“你想要理清楚何家这些年的账?”赵明毅想了想:“你母亲的嫁妆单子,孟家有一份,你外祖母那里,也有一份。”
“至于何家自己的家产,我们就不清楚了。”
何妙菱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些东西,该是保管在什么地方,主要是我们家老太太她糊涂了。”
如果不糊涂,就帮了大忙了。
何妙菱回了何家,只管忙自己的事儿。
大牢里。
马刚彪被抓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是一条硬汉,就是剁了他的头,他的嘴依旧还能咬得很紧。
可当那蔡县令,让他喝了一碗酒之后,他的脑子忽然就糊涂了。
来人问他什么,他就忍不住……想说真话。
蔡县令立刻着人去搜查,果然在城中一户人家挖的地窖里,找出了走失的七八个孩子,个个眉清目秀,看得出来,长大了必定是个好模样。
还有一户人家,找出了五六个年轻女子,也一个个生的秀丽。
眼看着,马刚彪还想再透露什么,眼线急忙找到了钱伟英。
钱伟英传话给了三皇子:“殿下,马刚彪这个人,留不得了,他把什么都招了,连累了我,倒没什么,要是连累到了殿下,他就罪该万死了!”
周靖克万万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马刚彪竟然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堂堂一个皇子,贩卖人口,还是为了让自己幕后操纵的秦楼楚馆赚大钱,说出去,皇室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他怎么知道,舅舅钱伟英手底下人,竟然贩卖人口?
这世上日子难过的贱民那么多,卖儿卖女那么多,为何就不能拿银子去买,非得去偷,去抢?
周靖克这一日,跟着沈兰若去街上走动,都有些心不在焉。
七月二十六,便是沈兰若的生辰。
侯府老夫人和贤妃娘娘,特意让他二人在街上走动走动,散散心,也联络联络感情。
这段时间,兰若明显心情不好,别是又跟三皇子闹了别扭。
沈兰若心里很清楚,她知道周靖克心不在焉,是为什么,但是,她怎么能让周靖克知道,她知道他的那些事呢。
前世,就是因为自己对他太不设防了,才被他骗个彻彻底底,连命都没了。
正觉得厌烦,忽然街的对面,走出一个穿着杏色小袄和橙色长裙的清丽女子,身边跟着两个丫头。
不在侯府寄人篱下的何妙菱,整个人看着,都鲜亮动人了许多。
“那不是何妙菱了吗?”
变得不再低眉顺眼,细声细气,怯生生的何妙菱,沈兰若觉得她不管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