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太子殿下。”何妙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您打算怎么帮我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周靖淳也笑了笑,他是无意间发现沈承业不见了的。
别人都说沈承业身为永兴侯府嫡长子,却性子绵软,不合群,且不务正业,成天做一些下九流的人家才会去做的木工活。
他却对他做的一些精巧小玩意儿,很感兴趣。
这人不见了,他便叫人暗中寻找,结果,这一找,就找到了这里来。
何妙菱?
永兴侯的这个昔日里,看起来老实腼腆,跟个哑巴似的,不太说话,也很不起眼的外甥女,她真正的胆子,可不小啊。
临危不惧中,不光能出其不意地戳瞎一个壮汉的眼睛,还眼眨也不眨一下地抡起花瓶,砸向一个人的脑袋。
他嘴角含笑,抬起手来,对身后轻轻一勾手指:“他可以听你号令。”
一个体格健硕的灰衣人,就从窗口敏捷地跳了进来,对何妙菱毕恭毕敬地拱手:“请小姐吩咐。”
事态紧急。
何妙菱也不跟他客气了:“把大少爷送到路口有人经过的地方。”
这灰衣人立刻扛起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沈承业,从来时的后窗跳出去。
何妙菱自己也跟着爬出窗户,没想到,窗台离地面还有些高,她踉跄了一些,落地之后险些扑倒在后院的泥地上。
周靖淳下意识伸出手臂挡了一下,将她虚虚抱入怀中。
“殿下,多谢了,大恩大德,改日再报。”何妙菱笑着站好,眼里满是狡黠:“现在我得去看热闹了。”
“可你这身衣服?”周靖淳示意她衣襟上的血迹。
何妙菱微微皱眉。
“跟我走。”周靖淳拉着她的手臂,借着后山上茂密草木的遮掩,飞快地往不远处的竹林里走去。
昨日才下过一场雨。
竹林清冷,水汽重,根本无人走动。
“你应该知道的吧,侯府在这里有一处小竹楼,我叫人去给你拿替换的衣裳。”周靖淳说道。
瞧她刚才也在做好事,他不如帮人帮到底。
何妙菱讶异地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满是疑惑。
太子外表上,是个好脾气的人,生的俊美不凡,眉目如画,微微含笑,自带一股洒脱不羁的风流态度。
京城里,不知多少女子,单看他这张脸,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可惜,他爱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看什么仿佛都漫不经心,明明是笑着,也依旧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不敢放肆。
何妙菱也害怕太子殿下,平常这样的贵人来到侯府。
她都是尽量站在角落里,也生怕挡了侯府的哪一位表姐妹,被太子殿下青睐的机会。
他原来,还是一个好人?
她眼神都跟着柔和了许多:“我没事,可以这样。”
雨后的竹林里,到处都长满了鲜嫩的竹笋。
只见她蹲在地上,利落地“咔嚓——一声,将一棵竹笋掰断,再拿着竹笋在泥地上滚一滚,利落地将衣襟上并不多的血迹,覆盖上黏糊糊的泥巴。
周靖淳愣了。
何妙菱又继续折几根:“我舅舅爱吃笋。”然后将五六根笋全都抱在怀里头,这下子,她这身衣裳除了还算干净的裙摆,连本来的娇嫩的粉色,都看不见了。
周靖淳忍不住嘴角抽搐:还真是个孝顺的外甥女儿。
“我该回去了。”她对太子笑了笑,便转过身,飞快地跑走了。
看着她若曼妙的蝴蝶一般,飞快地隐没在竹林里,周靖淳的嘴角也不禁弯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痕。
此时,在厢房那里,小王氏已经带着一群人,狠狠推开了房门。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
只见房间的地上,躺着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他其中一个眼睛,被扎成了一个血窟窿,一脸血地躺在地上,身边还有许多摔碎的瓷片。
这样直面鲜血与尸体的场面,让这些在后宅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夫人和小姐们,惊呆之后,纷纷尖叫起来:
“天啊,血!有血,有死人!”
“杀人了,快来人啊。”
人群炸了锅。
小王氏则飞快地瞪大眼睛,看向屋子里床榻的方向,竟然是空的。
何妙菱和沈承业怎么都不在?
她不由心急,眼神狠狠一扫身边的翠喜和一个老嬷嬷,两人一个哆嗦,立刻冲进了屋里去。
“表小姐,你在哪儿?”
“表小姐,你没事儿吧,我们来救你了。”
两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屋里该有一个何妙菱,大呼小叫的叫喊起来,甚至趴在床底下找。
恨不得能把何妙菱从里头给拖出来,好向众人示众!
拥挤在门口,受惊过后发现没有危险的夫人和小姐们,也纷纷惊讶地猜测起来。
“这男人穿着家丁的衣服,怎么流着血死在这里?”
“她们在里头找何妙菱呢。”
“是何妙菱干的?她,她跟男人在这里……真是想不到啊。”
不是她们愿意说人家清清白白姑娘家的坏话,实在是她身边伺候的丫头,还有她舅母的反应,还有屋子里这个男人,不得不让她们多想啊。
正议论的热闹,就算何妙菱人根本就不在这里,名声也要毁掉的时候。
“大家怎么都在这里?你们在看什么啊?”一道娇弱的嗓音,满是疑惑地响了起来。
“看何妙菱跟男人在私会啊,都闹出人命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幸灾乐祸的打算说完,一转头,却忍不住目瞪口呆:“何妙菱?!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应该是在屋里藏着的吗?
只见好端端的何妙菱,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们。
仿佛她才是看她们热闹的人。
小王氏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一回身,两眼圆瞪,看着何妙菱,就好像见了鬼。
“菱儿?你,你去哪儿了?”
何妙菱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了听了声音,急忙从屋里冲出来的翠喜一眼,对众人说:“翠喜说这里的竹林平时没人来,笋子长得好,我记得舅舅喜欢吃,就来挖竹笋了。”
“舅母,你瞧。”她将怀里的又是泥又是水的几根竹笋给小王氏看,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就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吃了一点苦头。”
大家伙这才注意到她抱着几根又是泥又是水的竹笋,头发都带着湿气,额上的发丝,都湿漉漉地黏在了她额头上,一身狼狈。
裙摆上甚至还沾着几片竹叶。